恭王变得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说道:“这个事儿,你自个儿定吧。▲∴.不过,我想,臣子侍君,以忠以诚。嗯,这个‘诚’字,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如果……十分的话只说五分,那么……”

    说到这里,淡淡一笑,打住了话头。

    宝鋆心中隐隐生寒:惇王欲不利于睿王,还只是一个计划,并未付诸实施,也可能永远不会付诸实施。但自己在密折中添了这一笔,惇王就算没有实际的行动,但“丧心病狂”四字考语,却是再怎么也逃不掉的了。惇王是恭王的亲哥哥,可恭王一旦翻脸,对自己的手足,不但落井,还要下石——且下手之际,没有一点犹豫!

    想起辛酉政变时,恭王对待肃顺、端华、载垣的手段,今昔印证,宝鋆心底的寒意更重了。

    他脸色微异,但一现而隐,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六爷,你说的是,我晓得该怎么做了。”

    恭王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嗯,那就好。”

    言毕,视线垂下,落在手中轻轻晃动的玻璃杯上,里面,葡萄美酒,殷红如血。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宝鋆轻轻吐了口气,说道:“六爷,话是这么说,事是这么办——可是,我真正是心有不甘!”

    顿了一顿,说道:“六爷,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你不甘!”

    恭王抬起头来,眼中精光一闪而没。

    宝鋆“嘿嘿”一笑,说道:“六爷。我跟你讨句实在话。对他——你甘心吗?”

    这个“他”。说的是谁,不需指名道姓,二人自可默喻。

    恭王默然片刻,自失地一笑,说道:“这个话,除了你,任谁都断乎不能跟我提起的——好,佩蘅。你既能开这个口,就足见咱俩是真正的知己!”

    宝鋆心中一热,喊了声:“六爷!”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恭王摆了摆手,说道:“这是个好题目,好就好在——嗯,我就给你句实在话:我既不能说‘甘心’,也不能说‘不甘心’。”

    这叫“实在话”?

    “六爷,你的话,堂奥太深。恕我愚钝,请示其详。”

    恭王说道:“‘不甘心’这一层。咱们暂且不提。先说‘甘心’——我仔细思量,此人做事,确有叫你不能不佩服的地方。”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