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仔细一瞧那小脸上的神情,约莫是在腹诽那书兮不识好歹,如何敢慢待了她家小姐一片痴痴心?

    沈犹荣听得心里舒坦笑靥浅生,换了个轻俏的口气:“那可不。”

    待这两个顺着这条小路人走远了,我才猛地从沈犹荣方说的话里咂摸出了几分不妙的意味——她刚刚是说要请国师来驱邪?

    我想,我可能、也许、大概,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沈犹荣口中的那个国师,可是和平常说出来吓唬人的那些半吊子道士、秃驴完全不一样,人家的美名可是整个天下都有所耳闻的,所以即便是我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丫头,也听说过他的名号。

    据说这位神通广大的国师不仅能够通阴阳、辨妖邪,甚至还有大慈大悲菩萨之心,上苍自有好生之德,因而赐予他通天达意的本事。近几年来国都内风调雨顺,灾害全无不说还年年丰收,都是拜得这位国师由来的,厉害得很。

    然而可惜的是每任国师都是只为帝王家办事的,据说是在真龙身侧能借得几缕帝王真气,于修行来说大有益处。若是有朝中大臣想讨几分面子请国师瞧瞧是否家宅安宁,还要看着老皇帝的脸色。

    这沈犹荣如若真的把这位传的神乎其神的国师大人请了来,那我岂不是就要立马魂归九幽,从此别说什么书先生的屋檐,就是这四海八荒都寻不见我的半缕魂魄了。

    稀里糊涂回到家中,我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然被搅得只剩下一团浆糊。

    穿过门,却见书先生在窗下安静地看书。

    他总是这样,天大的事儿与他都不相干似的,一天到晚就只会看书。

    我见他修长指尖拂过书页,轻缓地翻过一页,顿时就感到有些委屈,耷拉着脸慢吞吞绕到书案边:“书先生。”

    “嗯?”书兮将书合上,带着半分疑惑向我看来。

    “我可能要离开你一阵了。”我解释道。

    他的眉头皱起来,一时半会儿似乎是分辨不出我究竟是找了新法子捉弄他,还是同他严肃地讲事情,故而继续追问道:“你要去哪?”

    “去哪都好,反正不能再留在你这儿了。”我说这话时故意带了分怨气,在这屋里待惯了,如今打下了主意要离开这遮月光挡符咒的屋檐,心里如何能舒坦?想到要过遇见书先生前的苦日子了,我又觉得说出那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人当真是文曲星转世。

    “为何?”他更不解了。

    还不是都怪你!

    我埋怨一般腹诽他一句,想到方才在祈春楼撞见沈犹荣而偷听到的话,便觉得这定是上天看在我当鬼不易,给我留下的提示,要我早早的逃跑,千万别任由那大小姐宰割了。

    若是未曾碰见书先生,我给人除了便除了,无牵无挂的,可且不说现在享受了不少当鬼的好处,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能甘心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