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兴的擢考,一考就是三日,碰上些身子吃不消的,莫说答题了,便就是这能否在场子里好生睡坐,都成问题。

    且每年擢考都在这盛夏之时,入了伏的天气,哪里能叫人好受。答着答着,那汗水都能浸了凳子。

    晚间睡下的时候更是难。因为需得考监瞧着,那都是没有封窗的,小小的格子里躺下时候,常有飞蛾扑火。只若是灭了烛火,蚊虫也是口下不留情。

    蒋岑前世里少帅做得顺理成章,是没坐过这般格子间的,不过好歹是毕竟战场上滚爬的人,哪里会惧这些。

    只不时夜间听见有人起来拍蚊虫的声音,一声挨着一声,倒也能与那蛐蛐儿唱调相和,着实有趣。

    手下枕着胳膊,蒋岑闭了眼躺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又坐了起来,白日里答题,没有什么感觉,这时候心无旁骛地休息了,倒能闻见一缕一缕的草木香。

    这草木香熟悉,他左右翻检了一下,终是将目光落在那案上笔盒。

    重新点了灯盏过去,蒋岑将里头紫毫笔拿出,凑到鼻尖闻了闻,唇角便就笑开了花。

    怪道他这儿安稳得狠,一只蚊子也不见,原是她给制了香涂进去。这个人,竟然还不好意思,只叫个小丫头送来的。

    蒋岑想着便就下了决心要把这事儿给记下,后头要好生逗逗她,应是又能瞧见她红了脸。

    “灭灯,睡了。”考监提了灯笼过来。

    蒋岑从善如流哎了一声,方要回榻上,忽又回身将笔盒子抱了,撞见考监眼神,嘿嘿笑道:“我这人,打小就得抱着东西谁,心里踏实。”

    “……”这京□□人,考监自是认得的,又瞧见他手里的便就是个笔盒,这才挥了挥手,“赶紧睡。”

    如此,三日后放出来的人,多少都消瘦了不少,眼下都有了青色。蒋齐氏领了黛青柱了拐杖等在门口,却是接到个神清气爽的家伙。

    远远瞧着的时候,黛青踮着脚只给蒋齐氏:“老夫人,出来了出来了!少爷出来了。”

    蒋齐氏这一眼看过去,觉得怕是没戏了,待人进了前唤她祖母,她还算是没失了全部希望,问道:“感觉如何?”

    “挺好的,膳食搭得还行,就是肉少了些。”

    “……”蒋齐氏手里的拐杖险些就要锤过去,却是见他身后又跟出了一人来,正是屈南栖。

    “蒋老夫人,蒋兄。”

    “哎呀,你怎么瘦了?”蒋岑伸手搭上他肩膀,“怎么样?可还吃得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