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长于深闺,见识短浅,身着锦衣,饭□□细,学有名师,出有车马,住有华屋,占尽人间富贵,今得母亲教诲,带小女看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实乃小女之幸。”

    秋夫人神色温柔,却不乏严肃:“可有所获?”

    “织女裁衣,却着粗布素衣;农户舂米,却食旧年陈粮;先祖造福百姓,故得敬重;族叔族兄倾尽所学,以答谢万民;世代厚德载物,才有今日车马让行之举。”

    秋夫人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小女自幼忝受百姓供养,不曾回报分毫,此一错也;将宋家门楣全归于陛下天恩,此二错也;立身于世,忠于君,更忠于民,小女不明是非,张口妄言,有辱先祖,有负天恩,此三错也。”

    秋夫人甚为欣慰,扬声道:“有错有罚,即日起,夺你富贵,不得遍身罗绮,不饰明珠宝玉,布衣荆钗,终此一生,可领受?”

    宋映微垂首再拜:“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二楼观望的齐昀心中叹服:“不卑不亢,襟怀坦荡,要不了多久,秋夫人当街教女的故事便要传遍大江南北了,如此一来,先前传言不攻自破。”

    “破而后立,绝处逢生,倒是别出心裁。”卫谖望着那少女神情肃穆,恭谨三拜,不由喟叹,古往今来,有几个功臣能全身而退,少之又少!

    齐昀点头称是:“不错,秋夫人深明大义,赏罚分明,做给天下人看,宋太傅再顺水推舟,请个管教不严之罪,自此抽身,真是妙极。”

    御沟碑前,秋夫人满目爱怜,亲自为女儿取下簪环耳坠,解下斗篷,露出那一身素淡衣裙,正待要带女儿回府之时,变故又生。

    宫中有人特来传话:“传晏夫人令,久闻宋姑娘淑宁毓秀,温良谦顺,请姑娘入朱颜殿一见。”

    晏夫人三字一出,围观百姓中又是一阵骚动,晏夫人何许人也,民间言:妖妃误国。

    “晏夫人,她见这宋姑娘做什么?”齐昀颇感意外,晏夫人倾国倾城,轻狂放肆,纵是帝王尊亦藐视之,颇不受人待见,偏偏陛下视若珍宝!

    秋夫人不慌不忙道:“小女薄陋,多谢夫人抬爱,今日狼狈,恐污夫人耳目,容臣妇先带她回府整了衣冠,明日必定亲自携女前去拜见。”

    那公公却摆手笑道:“哎,秋夫人就不必劳累了,主子也就这会儿有些个兴致,宋姑娘,请吧。”

    眼见着秋夫人周旋不成,宋姑娘跟着宫人走了,齐昀忙拉了拉身边人,“赫咺,这晏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这小姑娘能应付吗?”

    “借你马车一用。”卫谖丢下一句话,立刻下楼出了茗雅轩,徒手扯断缰绳,翻身上马朝皇宫而去。

    “你那伤,悠着点儿!”齐昀喊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