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已沉寂多年,全靠祖荫庇护,老侯爷不是那块料,未曾涉足官场,老太爷当年倒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可惜已告老在家不问世事多年,十多年来卫家在朝中无人,这两年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又与宋家结亲,岂料卫谖还未娶,却一声不响地先弄了个外室出来,连儿子都两岁了,可当真是打了宋太傅的脸,老侯爷岂能饶他!

    “你寻我出来,是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卫谖见他并无要事,干脆起身告辞,“恕我不奉陪了。”

    “这不是关心你么,可有十来日没见着你出门了!”齐昀眼见着他要走,抬手抓住他的肩,“莫恼,我向你赔罪……”

    “嘶——”卫谖吃痛,脸色霎时惨白,伤口登时又撕裂开来,钻心透骨的疼。

    “你家老爷子也太狠了!”齐昀吓懵了,也不敢碰他的后背了,忙扶着他坐下,这怕不是被打了个半死!

    卫谖坐在软垫上缓了片刻,若非齐昀几次三番遣人来请,他近期是不打算出门的,一来养伤,二来也避避风头。

    “罢了,我先送你回府,怪我,下回一定给你赔罪。”齐昀心中深感愧疚。

    “无碍。”卫谖摇头,正待告辞,却见一辆马车朝着茗雅轩的方向过来了,颇为诧异,宋家的女眷,这个时候怎么也不避一避,她想做什么?

    马车中,宋映微沉默良久,她终于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这六日,母亲带她去了很多地方。

    第一日,母亲命人送来一套罗裙,并成套的钗环首饰,却带她去了布坊,观女工养蚕、缫丝、织布、染色、裁衣、绣样,不可谓不复杂。

    第二日,母亲带她去了田庄,看农户劳作舂米,一粒粒粳米被分外珍惜地装入了布袋,午间端上来的却是旧年陈粮,她陪母亲用了一些,粗硬难咽。

    第三日,母亲带她去了一处坍塌的屋舍,主人家同工匠一起修补房屋。

    第四日,母亲带她进了祖祠,三代帝师,继往开来,共筑盛世,无愧于天地。

    第五日,母亲带她去了玉京学宫,其中一位族叔,两位堂兄皆在学宫中领了职,满腹经纶,终身不入朝堂。

    第六日,母亲曾告诫她出行不可随意悬宋家府牌于马车上,今日,母亲却自己挂了,一路过来,众人皆让行……

    马车在御沟碑前停下,秋夫人叹道:“宛宛,你可知为何要带你来此?”

    “女儿明白,心服口服。”宋映微眉目舒展开来,整理好衣裙,步下马车。

    先祖宋峣性执拗,人板正,古稀高龄仍亲自督造九大御沟,功在后世,帝感其心,建御沟碑刻石以记之。

    此时,宋映微便跪在了这座碑前,叩了九个头,道:“宋家不孝女,特来请罪。”

    “罪在何处?”秋夫人站在她身后,对四周窃窃私语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