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真相,但又似乎怕真相。

    流年从来没觉得自己那样窝囊过,怂。是什么就是什么,怕个什么。然而他怕,怕自己无法面对父亲?还是无法面对母亲?亦或,不能面对自己?

    事情往深了调查,他会失望。人有时不愿意看见那些失望,便决定自己欺骗自己。谁还让他对人性残存希冀吗?他不想看见什么?不想看见那个薄情寡性、见异思迁的自己?不想看见那样不堪的康若然?不想看见他曾经那样尊重的康父变得如今这般陌生?不想看见什么?还是不想看见真相。

    人有时真会自欺欺人。

    他从前不觉得,他从前觉得那样的人是懦夫。如今他几成一个懦夫,他就是一个懦夫。

    他有那么多的不足为外人道,有那么多的无法溢于言表,有那么多的纠结、困惑、迷惘与彷徨。

    说起来,“勇敢”就两个字儿。然而做到这两个字儿,太难!

    最近流年的烟抽得是越来越凶了,几乎烟不离手,一支接着一支,连陈乔都向他提出抗议。

    “你烟抽得太凶了。”陈乔说。

    “噢。”

    说完,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来,陈乔看看烟,再看看他,自己出伸手出夹出一支来,点上。

    “以毒攻毒。”他说。

    陈乔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将自己的人生过成这样,他不怪陈莫菲,不后悔爱上这个女人,也不后悔自己跟着趟了这淌浑水,这段经历让他迅速成长,让他得以体验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也让他更清晰的看清楚自己。

    出事儿那几天他想过很多,甚至得以重新梳理自己的过去和人生,陈乔首次生出浮生若梦之感。

    谁也不知道,从小接受西化教育的他还去间道观去抽了一签。

    是个中签,签文他没记住。不过大概的意思记住了上面说此时此刻他时运不算是太高,宜低调行事。

    翻译过来,就是需要他夹着尾巴做人。

    人没有尾巴怎么夹着尾巴做人呢?人就是人。所谓的人类组成社会,这些人类的终极梦想与愿望是人人平等。

    然而无论谁在高位又都喜欢控制、征服、喜欢别人在自己脚下伏倒,然后山呼万岁。

    虚伪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