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高梁看着隋庆余那一张悲伤愤怒的脸,虽然有些同情,但自己还是需要冷静判断这起案件的真实情况。

    “后来?后来我们两个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我俩撞见了我的小姑孙友凤的对象迟伟明。迟伟明他爸是钢铁厂负责这片拆迁换房的。听说他家原来就有些小买卖,后来爷俩进了钢厂以后,一直也都在肥差,所以很有些家底。我婆婆是非常希望小凤能嫁过去的,说是能给娘家换点好处,但是我公爹却不同意。这是我第一次不明白他们的想法,毕竟我公爹还是挺心疼小凤的,她能嫁到迟家,怎么也比在家里守着一个时不时发疯的老娘强。”

    或许是高梁和丘杰书的态度十分温和,语气也是冷静客观,给隋庆余带来了极大的信心。她现在讲话的语气、节奏、内容都很平和,甚至可以表达自己的看法了。

    “你们看见迟伟明,跟他打招呼了吗?迟伟明为什么要去你家?”高梁追问。

    “没有。我是很想打个招呼的,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本来他和大峰的关系也挺好的,只不过是因为和小凤处对象的事,两个人关系才疏远的。不过,大峰却把我拉过一边,让我躲起来,不要上前打招呼。”隋庆余说起这事,表情觉得有些奇怪。孙旺峰不是一个躲事的人,甚至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他的反应一直让自己耿耿于怀。

    “你们躲在了哪里?”高梁想象一下现场的情况,觉得有些可笑——夫妻两个为了躲一个熟人在胡同里来回乱窜。

    “本来想躲进食杂店,刚要进去,可是大峰又把我拉了出来,躲在了房山头……反正就是没让迟伟明见到。”隋庆余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也觉得有些不合理,“过了一会儿,看见他从我婆婆家出来之后,大峰就让我去市场找公爹,告诉他我们和常亚芹吵起来了,让公爹回来劝一劝。”

    “他为什么这么做?跟你说过理由吗?”高梁有些气闷。虽然每个人的口供都对得上,但是孙旺峰的行为逻辑却令人有些费解。

    隋庆余的表情很是微妙,“我也觉得他的做法很是奇怪,但是我又不敢问。平时我多说一句半句,大峰都会跟我吵架;说起来,我也就是在怀孕的十个月没挨打。从我结婚那天起,不是挨他的打,就是挨我婆婆的骂。这一家子没有任何两个人之间会有一点点好关系。”

    高梁算是听明白了,这一家人几乎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彼此之间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所以隋庆余过的很是辛苦,满心怒气。

    隋庆余拿过丘杰书给她倒的水,喝了一口,缓和了一下情绪,又继续说:“我虽然不知道孙旺峰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为了不跟他吵架,我就听他的话去市场找我公爹,告诉他我们早晨吵架了,让他赶紧回家劝一劝。我倒是觉得大峰这么做,可能真的就是想回去和他妈吵架。他看见迟伟明来了,觉得小凤的婚事可能又有希望了,准备跟他妈再要一次钱。”

    “你多久没看见孙友凤了?”高梁突然蹦出一个非常特别的问题,让隋庆余一愣。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好像真的很久没有看见小凤了。每次我问我婆婆,她都说小凤回去大姨家了。大姨,就是我婆婆的姐姐家就住在鲅鱼圈,不过我不认为小凤会愿意去大姨家,大姨和我婆婆性格是一样的,又自私又暴躁,平时根本看不上小凤,小凤又怎么会去她家呢?”

    “哦,我知道了。那你继续说当天发生了什么事吧?”高梁和丘杰书迅速地对视了一眼,又撇开了目光。

    “我本来要和公爹回家,可是公爹说我大着肚子,看他们吵架影响心情,就让我先帮忙看摊子,他回家看看情况。可是他刚走不久,大峰就过来了。他告诉我,家里可能出事了,一起回家看一看。我们刚回到家里,就看见你们都在院子里,闹闹哄哄的,婆婆也死了,公爹也被你们摁住了!”

    高梁这次大大方方地看着丘杰书,眼神里暗示着对隋庆余的不信任;丘杰书似乎很相信她的话,坦荡地回望着自己的领导。

    “好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太阳快落山了,护士长已经在门口盯着咱们好长一段时间了,今天情况就了解到这里。你先好好休息,等我有空再来找你了解其他情况。”高梁收齐了笔录,两个小时收集了一些情况,但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充分,暂时看来还是需要其他人的供述和证言。

    丘杰书提醒他:“高大队,隋大姐明天就出院了,她娘家人说来照顾,但不想来医院照顾,只是想去她家里。您看,要不明天咱们同事过来一趟,帮帮忙。我怕她娘家人到时候不来,咱们再手忙脚乱的。”

    说到这里,隋庆余突然落下了眼泪。开始还是没有声音,随后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她的情绪越发的低落,到最后嚎啕大哭起来,把隔壁床的产妇吓了一跳。

    高梁见状,本来抬起的屁股又落下了,“小隋,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跟我们说,你这哭起来会把自己身体伤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