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病情恶化蔓延的这么快,才短短七天,满屋子的人已有一半感染上了同男人一样的病。

    不过有个好消息是那个男人的病情好转了许多,除了最初两天连续咯血,后来已经逐渐好转,昨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这也让展眉松了一口气,毕竟这说明她的药方是有效的,只要控制好病情蔓延,全力救治,总能让这场大病一扫而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男人名叫陈武略,原是云州人士,祖上一直住在最靠近边境的一座小城。

    今年春节,正是全家其乐融融团圆的时候,契丹突然毫无预兆地攻破了城门。遍地狼烟里,陈武略的家人们死的死伤的伤,一路上不断地被驱逐。颠沛流离之下到了京城,他原以为天子脚下,能给还幸存的人们一处安定之所,没想到还是被城门阻住了脚步。

    陈武略的父母妻子在流亡途中丢了性命,在边境上当兵的兄弟们也断了联系想来是凶多吉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女儿听了远房亲戚的介绍远嫁到杭州,没有在这次祸患中被殃及。

    陈武略说起这些时脸上带着点后怕和庆幸,他当初不太满意却拗不过妻子的亲事,不成想成了女儿的保命符。只是想到已逝的妻子,陈武略的庆幸又转而变成对契丹人的恨意,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到底是大病初愈,再加上一路上饥寒交错,陈武略的身体早就不如从前,挪到展眉身边时他的脸色蜡黄,厚重的衣衫也遮不住身体的单薄,伸出的手仿佛只剩个骨架,看着让人心慌。

    “展姑娘,我来吧。”咳了太久,陈武略的声音有些哑,听起来像是灌了风破风箱。

    这几日展眉就不曾好好休息过,在这群病人之间转来转去,趁着熬药的时间小憩一会儿,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抬眼看到熟悉的人,展眉笑道:“你才刚好了一天,还是去躺着休息吧。”

    陈武略没应下,坐在展眉身边后拿起扇子慢慢扇着风,凝视着咕嘟咕嘟的药汤出神。

    见他不发一言,面上带着点伤感,展眉也不好出声安慰,默默陪着他坐着。

    “其实云州很美的。”陈武略突然开口。

    展眉歪歪头,看向陈武略。

    “展姑娘去过云州吗?”陈武略笑了笑,问道。

    “不曾。”展眉诚实地摇摇头。

    陈武略眼中带着追忆,唇边挂着笑意向展眉描绘:“云州的地界开阔苍茫,往那儿走一走,只觉得所有的郁气都没了,胸膛里全是爽气。我幼时经常跟着兄弟们骑马逛草场,马蹄扬起的飞沙被阳光一照,金灿灿的无比绚烂。晚上的时候,大剌剌地往天幕下一躺,头顶是璀璨浩瀚的星空,身下是柔软的草皮,天为被,地为床,只觉得自己也融入到自然中了。”

    “真的很美。”展眉语气中带着向往。

    “是啊,我们兄弟几人,小时候我是最调皮精神的一个,爬山上树,下河摸鱼,永远最灵活轻巧,每回都将兄弟们甩到身后一大截。家父给我取名武略,就是希望我这身所谓的‘功夫’不要白费,能在兵营里好好施展。”陈武略眼里沁出笑意,“偏偏小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大相径庭,死活不愿意去参军,愣是走了读书考功名的路,未果后转头经商,这么多年倒也过得不错。倒是我的兄弟,幼时文质彬彬的,抓野兔总是最后一名,老被人嘲笑体弱,如今在兵营里,还是个官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