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再一次见到魏郯,日子已经到了三月初七,谷雨的临前两日。

    清明谷雨时节,就是地处北方干燥少雨的京城也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场雨。黎星厌烦潮湿,这几日连门都不想出,成日睡到午后才起,下午便躲在屋子里翻翻闲书抽抽烟,日子过得烟熏火燎毫无章法。

    等到莳香馆里的闲书都翻了个遍,她的烟也抽完了。

    买烟叶的时候,正赶上东厂出行。

    同样是在朱雀长街,非御辇不可行车的地方,哒哒的急促马蹄声交迭从身后传来。

    黎星挑拣着柜台上的烟叶,听见烟草铺子老板的抱怨。

    “嘿,□□的大街上骑马,连摊儿都要蹿掀了,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黎星侧过身朝街道上瞧,远远地见到一队暗色鸦羽般的影子纵马而来,是东厂的人。

    而这队马儿最前边,头马上正坐着一个瘦高的熟悉身影。

    有些日子没见,魏郯似乎更瘦了些。原本就苍白的面颊上敷了粉,遮了眼下的淡青;他双颊瘦削骨相凌厉,嘴唇抿住瞧不见一丝红;锋利的颌骨下,暗色的衣领端正利落地顶着脖颈扣住,恰恰好遮住喉结。

    那双猛禽才有的凛冽双眸,在紧拧的眉头下无波无澜地盯着前路,丝毫没注意到街旁的黎星。

    骏马疾驰而过的时候,马蹄扬起一阵风,东厂规服的衣角从黎星身侧掠过,卷起柜台上零散的碎烟叶。

    “这些阉党,真是缺了大德。”老板收拾着散乱的烟叶,等到东厂的马走了老远,才敢低声咒骂,“我神武帝打下的盛朝江山,到如今竟落到了一个阉人手上,可真他·娘·的·操·蛋。”

    他骂了两句粗的,才想起来自己柜台前边还站着位姑娘。他立即收起脸上的嫌恶之色,转而对黎星解释道:“听姑娘口音,是初来京城不久吧?您估计不知道,这京城如今就是东厂阉党的天下,什么三纲五常什么国祚朝纲,在那位九千岁眼里就是个屁。”

    黎星指尖搓了搓烟叶边缘,没搭话。

    可那老板既开了话匣子,显然就没打算合上。

    “就说前些日子,兵部尚书齐室韦大人不知怎么得罪了那位九千岁,上元节当夜被东厂围了府邸,随便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齐家的八口男丁当夜就丧了命,连一具全尸都没给人留下。这些东厂的狗贼,连人都算不上,面目可憎丧心病狂,比吃人的恶鬼还凶狠呢。”

    老板说完,啧啧了两声后,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

    “不过也是,没种的玩意,哪还能称之为人呢?我可是听说,那玩意被割了以后,他们连尿都憋不住……”老板尖酸笑着,抬头看向黎星,“姑娘,方才骑马过去的时候,您也闻见他们身上那股子臊臭了吧?”

    黎星突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