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州往九真开通商路的折子,本督瞧让你们贴条子给否了,就又打了回来。”魏郯坐在文渊阁主座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冷飕飕地说话,“边军上报黔州受冰灾,要赈灾、要开商路,你们就如此不顾我盛朝百姓生计,直接将折子否了?”

    盛朝有制,凡是呈上的奏折,要先由内阁审理,贴上建议条子,再交由皇帝朱笔批红做出决策。如今小皇帝陈胤未亲政,权柄把在魏郯手上,这批红一职,向来都是由魏郯来做。

    文渊阁中值守的内阁大臣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惴惴。

    谁都知道魏郯与南疆边军的阚氏不和,自来边军呈上的折子,多半以批回了事,久而久之,文渊阁中便也形成了这样的默契——无论阚淩呈上的折子说了什么,先贴条驳回。

    怎么此次竟就让魏郯亲自过问了?

    有参与过霜余坊宴席的官员,此时脑子一转,想起魏郯在霜余坊中所言,便道:“阚将军奏折中并未言及冰灾,只是呈奏请开商路,咱们先前这才否了,只怪他奏折不清不楚。”

    魏郯冷笑一声:“倒是撇得干净。”

    那大臣背上一寒,立即跪下:“督公大人恕罪,臣等一向尽忠尽职,绝无怠慢延误,这回当真是……”

    “得了,”魏郯慢吞吞地打断他,“别在本督面前表忠心。折子已经打了回来,你们拟个新的条子,本督不光要这事办成、还要办得妥帖漂亮。”他唇角含了一丝嘲讽,“本督亦会挑选心腹赴南疆督办此事。”

    从文渊阁中出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等候在外的魏七给魏郯披上袍子,还没系好口,就听魏郯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回干爹,子时二刻了。”魏七扣好扣子便退到一边,跟在魏郯身后,可半晌也没见他抬步要走,这便抬起了头。

    却见他家的督公正盯着今夜的圆月瞧得入迷。

    魏郯身量高,魏七踮了踮脚,勉强达到了魏郯鼻子的高度,也跟着他一道看起了月亮。

    “十九那可有信了?”魏郯冷不丁开口。

    魏七稳住因踮脚而摇晃的身子,低首躬身回道:“还没,您不是说咱们四更天才去?还得一个时辰,且等呢。”

    魏郯抿了抿唇,毫无预兆地就提步往飞霰阁大步走去。

    魏七立即小跑着跟上。他疑惑着——怎么干爹好像心情不大好?

    等回到了飞霰阁,魏七在殿外侍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听着今夜魏郯摔折子的声音仿佛都比平时大。

    在殿阁外探头探脑几次之后,再联想再文渊阁外的问话,魏七忽地福至心灵——干爹莫不是在烦恼怀王府的事?

    魏七瞧了瞧天色,大着胆子走进殿内:“干爹,要不咱们提前着点?如今正好丑时,咱们不然先守在怀王府门口,杀他个措手不及?”说着,魏七还挥舞着手掌做出一个劈砍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