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江杳杳的讲述,宋清商得知:

    父亲的疑心病从母亲身上一直延伸到她身上,表现为那种晦涩不明的眼神。而她是个十五六岁正处青春期的少女,身体发育,心理也逐渐成熟,对于外界对她身体的注视会格外敏感,更何况是她亲生父亲。

    联系到网上的骇人新闻,和父亲的膈涩性格,女孩难免不安。可这种怀疑在没有实据的情况下不能告诉母亲,因此只能向最好的朋友陈明佳吐露。

    陈明佳解决不了这种为难,但作为同龄密友,能分享自己的迷惑、不解甚至恐惧,这对江杳杳来说就足够了。而且陈明佳答应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可她转头就告诉了她妈!”

    江杳杳说,不然以陈明佳的性格,绝不会想到在半年以后拿这种事攻击她,尤其那些加油添醋的胡说八道。

    “明明才不会那么说,是她妈那个神经病!心脏嘴贱,看什么都那样!”

    宋清商能理解她的愤恨。对害死自己父母、又恶意中伤自己的这家人,她确有愤恨的理由。

    但江杳杳父母死后,李静既然已经不安到看精神科、吃安眠药,为何又会再攻击她们的女儿?难道仅仅因为陈明佳的年级排名落后江杳杳,她就要如此诋毁中伤对方?

    江杳杳听她表达完疑惑,闷闷道:“上学时,你爸妈不管你学习吗?”

    宋清商摇头。

    她妈喜欢在生活习惯上纠正她,好像她手里有一把无形的尺,作为她唯一孩子的宋清商,只能按那样生活。但对于她看不到的地方,母亲意外地放松。所以从大学报志愿开始,宋清商就在尽一切可能躲开母亲的视线。她喜欢独自生活,带着那些被母亲纠正过的、像伤疤一样的所谓习惯,比如喝牛奶、吃鸡蛋,又比如煮好的鸡蛋用冷水冲。

    “我妈也不。”

    江杳杳厌恶地说:“可明明妈不一样。明明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大到全市统考,小到课堂测验,什么都管,反馈比老师还及时细致。”

    光听江杳杳讲,宋清商就感到窒息。而身处其中的陈明佳,恐怕更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妈说我是故意考第二名,明明就也说我是故意的,要报复她们。她妈说我是勾引自己父亲的心机婊,明明就跑来骂我是小贱人,不要脸。”

    江杳杳表情麻木,不冷不淡地说。

    “反正她妈说什么她都信,复读机似的,从来也不想她妈都做过什么。”

    陈明佳的心理,宋清商分析,在李静密不透风的母爱下,一方面极度依赖,另一方面又有些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式的讨好。

    她可能很难受,但母爱无法怀疑。哪怕李静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只要冠上母爱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能怀疑,只能接受。而为了说服自己接受,陈明佳不得不正当化母亲的一切行为,以致枪口对外,通过攻击母亲最讨厌的对象江杳杳,来维护和讨好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