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淣苦笑道:“大婚之前,我哪里还有机会去过哪里?那时候被囚在宫中,不过是借着鸽子同子岘传过一些书信,那时候怕父皇知晓,还藏着掖着,藏头文回字文什么都用上了——”她微微一愣,想起那时的往事来,不由地恍然,“子岘定是要告知我什么消息,他已来西梁三月,断然不会无备而来!”

    郑淣急道:“紫珠,你拿笔墨来,待我将子岘的话默下来。”

    紫珠忙取了笔墨,郑淣也不待她掌灯,借着暗暗的天光将方才紫珠的那几句话迅速地默了下来,她收起纸笺,坐回床边道:“紫珠,你且将帷帐放下来,到在门口守着,若是有人要进来,便说我已经歇下了。”

    紫珠依言退了出去。

    郑淣的目光落在那纸笺上的短短几行字上。殿下大婚之前,曾同殿下一道儿去京郊的蔻苇坡,那日你站在庭院中,夕阳如霞,尔庭有貆,正是你我向往的生活。现在想来,十分怀念,若有生之年再去一次,便是心满意足了。

    蔻苇坡,蔻苇坡,蔻苇坡。

    郑淣瞧着那几行字,心知子砚必是有要紧的话要带给自己。每日晚膳之后,清蒲要离开小半个时辰,向汇报迟皓汇报自己的情况,除了这半个时辰,她几乎是寸步不离,旁人倒是好说,若是清蒲回来了,那紫珠是万万挡不住的——西梁皇帝命清蒲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只怕一不留神叫她寻了死路——郑淣冷哼一声,迟皓还是打着要用她要挟皇兄的主意罢?

    清蒲已走了好一会儿,她心中不由着急,手中那几行字看似简单,自己却没个头绪,可越是心急,越是猜不透子岘的意思。

    蔻苇,蔻苇,蔻苇。

    蔻苇,口韦,合起来似是一个围字。围什么?她顺着往下看:夕阳如霞,尔庭有貆。

    她突然神台清明: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既然那庭中有貆,便是狩猎所得!

    郑淣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豁然明了——原来,子岘想告诉自己的是“围猎”二字!

    郑淣又不由地细细地看了一遍信,却没再揣摩出什么深意来。她握着纸笺发怔,没想到,子岘冒死送来的消息是自己早已经得知的消息。

    莫非皇兄派来的郑二十七并不曾告诉过子岘,自己已经知晓了围猎之事么?还是说,子岘并不曾见过郑二十七子么?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实实地劈过她的头顶,她突然心中一惊,只觉冷汗透衣而出!

    子岘既到西梁三月,断然不可能孤身而上,自然是有人接应,而这接应之人,必是皇兄安排之人。子岘不可能与皇兄派来之人毫无联系!子岘拼死告诉她要去围猎,告诉她围猎的时候有机会逃脱,那便说明了他根本不知道已经有人将围猎的消息告诉过自己!也就是说,那“郑二十七”必然不是皇兄派来的人!而那“小明子”必定只是个赝品罢了!

    她只觉一层冷汗浸透后背,心口发冷,那郑二十七和小明子若不是皇兄派来的人,那还会是谁的人?!

    答案早已经是昭然若揭。

    自己入宫不过一旬,便有宫女知晓她的身份与她联系,这根本不是皇兄的行事做派!

    自己早该想到,若郑二十七是皇兄的多年经营,皇兄又哪里肯为了自己而叫潜在西梁皇宫中多年的皇家影卫冒半分风险?皇兄安排的棋子,历来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