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场经理所说的运输许可证,对于生产队自用的船只来说肯定是没有的。一芳被“许可证”的事呛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李大爷看出了一芳的心思,他心里明白,作为社队企业的堆场,在运输的船只中,没有几条船有许可证。李大爷打圆场的说:

    “经理,人家是农用船,没有许可证,你就宽限点儿。”

    “好吧,看在李大爷面子上,就不坚持许可证的事了。但是,必须有小队大队公社的三级证明,这可不能少。”

    “这个一定,您放心。”一芳觉得证明没有问题,便满口答应下来。

    现在一芳最担心的是,公婆是否同意,小叔子们愿不愿意做运输这个营生,对使用叔叔遇难的那条水泥船有没有什么顾忌。她满怀着忐忑回到了家。

    公婆做了一桌子好菜,三个小叔子翘首以盼一芳快点回家。一芳落座后,婆婆就说:

    “新良长期不在家,老任家亏欠一芳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唻大家为你贺生。”

    “谢谢父谢谢娘,谢谢大家,我都忘记生日了。”一芳不无感激的说。

    “一芳嫁过来,带夜绣花,才使家里有了活钱。你文化最高,家里的大主意要靠你拿。我捉摸着你突然去海通,肯定是为我们家带来什呢好事吧。”一芳公公说。

    “父,娘,还真让父说中了,我为三个小叔子找了个挣钱的活儿。”一芳把做水路运输的事说了出来。

    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全家人乐不可支。特别是三个小叔子积极性很高,信心实足。因为他们以前经常乘水泥船到外乡积绿肥,掌舵、撑篙、拉纤都很熟练。再说那闲置的水泥船,外人担心闹鬼不敢用,而她的小叔子们却说,叔叔是英雄,是为了救人而死的,侄子行船他还会保佑我们唻。

    公婆的支持,三个小叔子的信心,比什么都重要。一芳原来担心的一些问题,全部随风而远去了。

    她兴冲冲的去找队长,可队长却说:“你家三个小叔子是一等一的壮劳力,出去搞运输,虽然说给队里交钱,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忙季节,生产队需要身强力壮的人干活,要应付大队公社的各种检查!再说,我不是吓你,那条船上死过两个人,经常闹鬼,你从外乡来不晓得这些事。”

    队长的一席话就像盆冷水,浇得一芳冷透了心。她就去找婶婶商量,纪英说:“这是好事,我支持。队长是个只顾面子不顾里子的人,对上面的人拍马屁,哪里会关心群众的事。这件事你放心,交给我办好了。”

    队长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让三个小叔子搞这输,婶婶有什么办法说服队长呢?一芳半信半疑的陪纪英去了队长家。她百思不得其解,纪英提着那么多纸钱干什么?队长家又没有死人,这是让人很忌讳的事呀。

    纪英来到队长家大门口的庄稼地里,拔掉一些庄稼,就在空地上烧起纸来,边烧边哭。队长和家人都蹦出来了,还来了不少人围观。一芳为痛哭的纪英捶背抹胸。

    队长很窝火,但又不能发出来。他想,当着大门烧纸钱,真倒霉晦气,“大家都散了,散了。”他喊着,就和他女娘把纪英搀回自己的家。

    “纪英,出什呢事了,你要这样对我家?”队长带有责怪的意思而轻轻的问。

    “我是为了你,为了你家。我家死鬼托梦,他被小鬼缠在船上,过不了奈何桥上不了黄泉路。他英勇救人,本应该是烈士,说队长没有上报,让他不得超生。”

    纪英这么一说,队长脸色发紫发青,手也开始哆嗦起来。当年队长担心,如果死者被追认为烈士,生产队就有长期负担家属和子女的责任,于是就故意没有申报。而纪英也不知道有这么会事,不然依她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