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衡带着一丝萧索的语气说道:“诸位都清楚铁炮的由来吧。现在的倭国已经不是数百年前的倭国了,那时候岛上只有唐人的身影,可是如今那些怀揣着‘黄金国度’迷梦的冒险者乘船远渡涌入倭国,给倭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大变局。如果我们不能够抓住这个机会,那么我们只能够成为他们肆虐的对象,这才是我建造新船的根源。”

    野山益朝问道:“可是主公,您可知道南蛮人为何这般热衷于我倭国?为何会有黄金之国的说法?”

    政衡望着野山益朝,目光深炯。平静的说道:“以前元寇之役时,有个叫做马可波罗的南蛮人到了元大都,回国之后他写了一本书,那书中提到倭国,说黄金遍地,屋檐甚至都用黄金制成。虽然我不清楚黄金是否遍地,但是石见和但马的银山,每年能够开产出来的数量高达百万两,这是一笔多么可观的财富,可是现在我们只能够看着它们堆在仓库之中。无法使用,众观四周。唯有平户的汪直集团才能够帮助我们消化掉它们,从他们手中获得粮食和武器,特别是大量的铁炮。”

    宫原正重从心底里对主公的话感到惊讶,他回道:“主公,您说过不想卷入汪直集团的漩涡之中,若是和他们做生意的话,势必引起汪直集团的注意,到时候恐怕身不由己。”

    政衡点了点宫原正重,道:“你太心急了,谁说一定要和他做生意,我们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眼界狭隘,从他的口中可以探听到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实情。虽然他不一定说真话,不过我们也能够做出分析判断。”

    三人再一次被政衡所折服,是啊,谁说一定要和来人合作?

    况且,来人的身份是今井宗久的随从,今井宗久献宝,自然要受到召见来回馈他的礼物。他的随从在主人家会面的时候消失几个时辰,谁知道呢?就算是这位红娘子想要拉伊达家下水,也没有证据,别人还会当她胡说八道,技穷黔驴。要知道先前红娘子的两名护卫被伊达家逮捕狠狠打了一顿,再加上警察们堂而皇之出现在纳屋附近,这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看看,伊达家可没有和她有半点牵连的意思。今井宗久也是聪明人,不会攀扯两家的关系,要知道他送出了半幅家业,打算就是找一个靠山。

    宫原正重知道此事重要,不能够假手于人,但是也不能够亲自上门,便派了他的亲信瘸腿管家前去找今井宗久。今井宗久拜别宫原正重之后,不敢回纳屋。要知道他欺骗了红娘子,说是前往天王寺屋,最终去的是宫原府邸,他还在和宫原正重的会面中只字未提红娘子一事,将红娘子的那袋子珍宝也收为己用,一起送给了宫原正重。

    瘸腿管家在冈山町中还是有一些人脉的,很快在一家居酒屋内找到了喝闷酒的今井宗久,传达了他的主人的回话。今井宗久一听,酒立即醒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今井宗久带着欣喜的笑容回的纳屋,上午出的门,傍晚方才返回纳屋,一走进纳屋气氛就有一些不对劲,他的家人被捆绑起来呜呜哭叫着,一把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今井宗久怒火中烧,他在外面做小奔走,回到家中竟然受到这样的待遇,顿时便想要爆发,可是刀在脖上,冰冷的刀刃随时都要刺破他的喉咙,他轻唤了一声:“小姐,都是我的错,我引狼入室,自取其辱。”

    红娘子面如寒霜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的声音冰冷无情,充满了杀意,道:“你今日没有去天王寺屋,怕是我们的详情都被你给卖了吧,现在还要来欺瞒,吃了熊心豹子胆。”

    今井宗久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怒火渐渐熄灭,粗重的呼吸慢慢平缓,说道:“哼,你们以为天王寺屋真能够见到大宰大贰殿嘛?他们不过是一家商人罢了,我带着厚礼前去找了真正能够见到殿下的人,一把流传二三百年的名刀和两件天下闻名的茶器,全都为了大家的事情送给了对方,好说歹说之下,对方方才有所松动,答应前往冈山城说项。”

    红娘子目光一闪,挥挥手,护卫头目扯刀而去,她敏锐的感觉到了今井宗久说到伊达政衡的时候唤作大宰大贰殿的敬语,事情应是有所转圜,道:“你口中的大宰大贰的回复是什么?”

    好一个敏锐狠辣的小娘子,今井宗久不敢怠慢,将得到的回复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私活,好像他为了这件事情付出了多名重的代价,最终还要被红娘子怀疑。

    红娘子已经到了技穷黔驴的地步,每一个救命稻草都要狠狠抓住,她答应了扮作随从的要求,虽然她明知道对方做的可说是滴水不漏,一点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但是她还是有信心说服伊达政衡。

    她面子上还要强硬着,可是晚上却辗转反侧,睁着眼睛整备着如何说服伊达政衡,让他和自己一同对抗毛海峰的兵锋。浑不知她要见的伊达政衡却好像将要和她见面的事情放在了脑后。

    服部正成带着一份奏报出现在了门口,这份奏报是用浅黄色的纸张书写的,是服部众在畿内的头目,也就是服部正成的兄长服部保正传回来的急信,自服部保正在东海道转了一圈回到冈山城便被任命为驻畿内的头目。

    政衡接过来打开,一目十行,看完后笑了起来,道:“石山本愿寺的使团终于出发了嘛?!”

    服部正成斟酌了片刻,道:“主公,我兄长并没有在使节团中发现那位鹰匠本多正信,好像凭空消失了,会不会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