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是残废了,他们有什么好处。没人捕鱼,没人划船,有什么好处!”樊鱼心中愤懑,他双腿疼得难受,满肚子牢骚。

    越潜淡语:“他们不缺人。”

    奴隶源源不绝,这批所剩无几,会再输送来一批。

    樊鱼猛地抬起头来,那神情似错愕,似惶恐。

    两人不再言语,走回居住地,返回各自居住的草屋。

    浍水北岸的茅草屋自去年秋时增加了好几座,去年新增的屋子,在现在看起来也是破破烂烂,又矮又小,整体风格倒是很统一。

    天未亮下河捕鱼,还得运送鲜鱼去都城,来回程充当桨手,到天黑才得归家,这样的劳动量,正常人哪个都吃不消。

    越潜的脚步仍是稳健,他长得瘦,但体力比常人好,韧性足。

    越潜走进草屋,往火塘旁一坐,舀水猛喝,他听到常父在身后说:“我发了点麦芽做糖,你尝尝。”

    麦芽糖。

    对他们这些奴人而言,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常父递来一只粗陶碗,麦芽糖只有碗底薄薄一层,光是看着它,就生出口泽。

    伸出手指往碗中一沾,含进口中,甜味四溢,回味无穷。

    这种与苦难生活对立的甜,甚至令人感到脆弱,越潜只尝一口,把碗推给常父,说:“你吃。”

    自从四年前苑囿换了一名新虞官,奴人被允许在水畔种植稻麦麻豆,只是耕作面积仍旧不大,而且收获时,总会受到守囿士兵的剥削。

    今年,常父和越潜种植的是麦子,长势极好,绿油油一片。

    常父慢慢品尝,即便吃得很慢,那点甜味还是没能持续多久,很快消失在舌尖,意犹未尽。

    未几,他搁下碗,看向在火塘边大口嚼蒸菜,喝鱼汤的越潜,说道:“又该是夏猎的时候了,这一年一年,过得真快。”

    曾经身边这个小子只有十岁,现在都十七岁了,虽说长得瘦但个头高,完全是副成人的模样。

    七年前,两人一同被俘,常父还以为越潜没遭过罪,年纪又小,恐怕活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