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还小,今后的事儿咱们再做计较。”程钤心知一时半会儿也说服不了程夫人,便摁下不提,“阿娘,您那药还是先别吃了。”

    程夫人有些意外地看着程钤。

    “您吃这药也有好一段时间了,这病情非但没有起色,反倒愈加……刚才您厥过去,可真是把女儿吓坏了。”

    “莫怕,方才不过是一时气血上涌,有些头昏罢了。”程夫人拍拍她的手,“胡嬷嬷之前也怀疑过这药,后来私下请了几个大夫验过方,确是没有问题,都是些安神疏淤的药,便是无病常吃也有益无害,何况我每回心头火起的时候,也都是靠这药压下去的,若没有这药,你阿娘怕是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疯婆子。”

    “就是如此,孩儿才觉得可怕。”程钤眉头紧锁,“这药不能根治您的病,却让您一刻都离不开,若是……”

    “这是药方。”程夫人从小抽屉拿出一张药方递给她,“你看看。”

    程钤眉头紧锁,虽然她不通医术,但也看过几本医书,这方子上的药实在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有些人家甚至用这些药材来熬药膳补品,便是日日吃也是无甚大碍的。

    “那这熬药的时候……”程钤虽然云英未嫁,但后宅那一套却早已了然于胸,既然方子没问题,那便往那个方向怀疑了。

    “我用药向来谨慎,从抓药到熬药煎茶送进来,都有胡嬷嬷亲自看着,没有人能够做得了手脚。”程夫人若和那些世家夫人相比,兴许后宅道行浅薄,但在根基浅薄的承恩侯府之内,她却能把自己的颐心堂经营得如铁桶一般,若想在这上头害她,怕是不容易。

    “可这药……”程钤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程夫人的病明明不重,可为什么喝了近一年的药,非但没有好转,反倒越发容易失控了。

    程夫人摆摆手,“阿娘无事,你莫要担心。你去把我的斗篷取过来,我放心不下阿锦,不知她在哪个衙门里头,就怕那些不长眼的不给胡嬷嬷面子,寻思着还是要亲自去走一遭。”

    “我也去。”

    “你一个姑娘家别去那种地方,在家里好生待着,那个狐媚子也在府里,说不得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你帮我看着她,阿锦他们在衙门的事儿可不能走漏风声。”程夫人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把祁王世子和程锦他们几个带到哪个衙门,也颇考验着赵青山的智慧,这种事本该送往京兆府,可是如今的京兆尹宋方仁号称“宋青天”,最是刚正不阿,说难听些就是不知变通,最喜把小事闹大。

    这么一个人本不该坐在京兆尹的位子上,可如今朝里暗潮汹涌,几方势力暗中较量,竟是把这么一个人推向了京兆尹的位子。

    宋方仁没少给隆庆帝惹麻烦,可有的时候却也能成为隆庆帝手中的刀子,不过在这件事上,赵青山相信隆庆帝是不想宋方仁从中搅局,把事情闹大的。

    所以京兆府不能去,几个衙门中大理寺卿韩道是个善于揣摩上意的妙人,那便只能去大理寺了,反正梁典上也定了大理寺负责审理百官所犯之案,萧清明这个亲王世子是从一品,送去大理寺也在情理之中。

    赵青山的算盘打得好,可对大理寺而言,他们却是一块烫手山芋,这个时辰大理寺的官员们早就回去了,只剩下几个留值的推司、胥佐,见天子亲卫并祁王世子,还有承恩侯府的公子们,浩浩荡荡往他们衙门里一坐,哪里敢怠慢,只好立刻去禀告他们的上官。

    大理寺卿韩道是个圆滑世故的人,一听这事儿,哪里敢接这烫手山芋,立刻装晕告病,于是这事儿顺理成章到了两位大理寺少卿手中,而两位少卿一位此时奉命前往江南查案,留在京中的是出自鸿山书院的少卿叶萍。

    程锦前世出自鸿山书院,对叶萍带着骨子里的亲近感,朝她定睛看去,只见她大概三十来岁,同程夫人年纪相仿,可以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但是身着官服的她已经模糊了性别,如今只能看到她身上的威严与肃杀,这是长期在大理寺、刑部这些地方供职所留下的特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