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还算是个慈爱的父亲,若此时是程钤他们上前相劝,他兴许还会为了落程夫人面子,故意给他们没脸,但递茶的是他宠妾所生的庶子,是他最看重的儿子程明期,他舍不得让他难做,面上的怒气也缓了下来。

    “还是阿期懂事,”便是在这个时候,程平还不忘踩程夫人一脚,对柳姨娘柔声道,“你将阿期教得很好。”

    柳姨娘不满程明期主动出来解围,脸色很不好看,但是勉强温柔地笑道,“是侯爷和夫人管教有方,妾不敢居功。”

    程平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番做作看在程夫人眼中,若在过去怕又要怒火上蹿了,但程锦挽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臂内侧不轻不重地揉按着,那股邪火竟被慢慢压了下去,头脑也恢复了清明。

    “阿期孝顺是孝顺,但你秋闱在即,功课可复习好了?”程夫人勾起一丝冷笑,端着侯夫人的架子道,“我见别家的学子可都是成日闭门苦读的,你倒和阿远在一块儿胡闹,如此贪玩可对得起侯爷的栽培和你姨娘的期许?”

    若不是体内的蛊虫,程夫人也不会那般暴躁易怒,程锦暂时控制住她的怒气,她说出的话带着机锋,却不轻易授人以柄。

    “是孩儿不晓事,让父亲母亲和姨娘担心了。”程明期毫不犹豫地下跪认错。

    程夫人还是一脸不虞,程平却连忙拉他起来,“知错就好,父亲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少年人贪玩一些也无可厚非,无需太过自责。阿远阿锦,你们可知错了?”

    “孩儿知错了。”程明远老老实实地认错。

    程夫人护短,见程平又拿自己的孩子做筏子,倒哄着那个贱婢的孩子,眼睛又红了,程锦却娇声道,“阿锦好不容易才醒来,许多日不见阿爹,正想得紧,谁料到阿爹一回来便责罚阿锦,真真是伤了阿锦的心。”

    程平一愣,他虽有五个儿女,但儿子们不会撒娇,大女儿又素来稳重,小女儿过去是个傻子,他还从没有尝过孩子朝他撒娇的滋味。

    程锦虽然已经十一,是个姑娘家了,也过了肆意撒娇的年纪,可她生得讨人喜欢,两个垂髫圆髻衬得她灵动可爱,那软糯的声音,孺慕的双眼,就像是一只活泼顽皮又可爱的小鹿,撒起娇来半点不觉得做作。

    本就心软的程平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望着程锦的笑容格外慈和,“惹了阿锦伤心,是阿爹的不是,阿锦要阿爹如何赔罪?”

    程夫人方才正要发作,乍闻程平用前所未闻的软和语气对程锦说话,差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程钤他们几个和程平素来不亲近,只是远远地唤一声“父亲”,程明期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也从未唤过程平“阿爹”,程平在孩子们的面前向来只是装模作样地摆摆架子,哪里这样轻声细语地哄过哪个孩子。

    程钤却不意外,程锦就是个狡黠娇软的性子,撒起娇来连程老夫人都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何况心软的程平。

    “在府里憋了这么多年闷得很,好容易阿期和阿远带我出去一遭,还要被阿爹责罚,阿爹若真想赔罪,就带我们出去玩儿。”程锦嘟着嘴,撒起娇来十分讨喜。

    程平被娇娇软软的小女儿甜甜地埋怨,却满心柔软欢喜,“阿锦这是给两个弟弟打抱不平,好了好了,阿爹不责罚他们俩就是,你们兄弟姐妹相互友爱比什么都好,阿爹待会儿便带你们出去玩儿。”

    程平没什么正经事儿做,平日就是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程夫人却不喜他带着儿女出去,这个人素来不着调,只顾着自己,从来不肯为儿女打算,谁知道会带他们去什么地方,说不定一时高兴连花楼那种地方都会领着程锦进去,一个姑娘家去了那种地方,还有什么名节可言?

    程夫人正要出言阻止,程锦却扯着程平的袖子道,“记得家里在京郊有一处田庄,里头还养了几匹小马,阿爹,我想去田庄骑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