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行宫不过是海边临时一处土坯房群落,看着样子还是新建不久的,初登上海岸,脚下都是虚浮的,他人也知道他需要休息和提前了解一些情况,也并无多少人耽搁了他太久时间。

    在蔡鞗步入房内后,黄文功又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封燕京城童贯送来的信件。

    跪在地上的黄文功年老了许多,看着消瘦头发花白的老宦官,蔡鞗反而将没有拆封的信件扔在了桌案上。

    “老黄,你也是在大明岛上待过些时间的,应该知道什么是虚君治国,虚君之下,本王也只能遵从内阁们的意志。”

    黄文功“砰砰”两下,头颅更是深深埋在土里,苦苦哀求道:“驸马爷,您……您就真的愿意无数百姓妻离子散、白骨累累吗?”

    蔡鞗一阵沉默,拿起扔落的信件三下两下拆开,一目十行后,又将信件团成团扔到黄文功面前……

    “自己看一遍,看过后,告诉本王,他赵佶想要做什么。”

    黄文功不用细看信件,心下也知道信中内容大致是些什么,但在蔡鞗和一干阁老面前,还是一脸悲戚默默将成了团的信件摊开……

    “噗……”

    一口鲜血喷出,悲愤至极的黄文功瘫软在地。见他如此,蔡鞗眼中也多了些不忍、怜悯……

    蔡鞗面无表情看着胸前染血的老人,说道:“本王早在十年前,尚未置办杭州讲武小学堂时,本王就知道辽国必败,必会被鸭子河以北的女直野人灭国,本王也知晓知晓自大的宋国会一败再败,甚至知道若无本王这个‘蝴蝶’掺和,宋国会与魏晋南渡时一般无二,会由北宋变成南宋,直至族灭国亡!”

    蔡鞗转头看向萧瑟瑟、余里衍,叹气道:“在鞗儿看来,辽国并非真的打不过女直人,有些是意想不到的意外,诸如父汗领兵十万欲要泰山压顶一决胜负时,上京反叛动摇了军心,以至于大败而归,当然了,还有一些政治原因,诸如辽北大饥时,父汗放弃了辽东京,承认了辽东京的归属女直人,以至于辽东境内百姓放弃了抵抗……”

    “军事上失误,政治上失误,有些是现实原因,或许现实无奈的被迫,但是!失误就是失误!”

    蔡鞗又说道:“一两次军事上、政治上失误,并不能真正决定双方最终胜负,辽国实力太过雄厚,女直人本部人丁不足,短时间内,即便再如何生养娃娃,也不可能变成战场上的勇士,而真正让辽国走到这一步,鞗儿认为是辽国自养兵卒的兵制决定的,辽国作战没有后勤给养,作战并不能持久,战事短时间内结束还罢,一旦拖延太久,军心必乱。”

    孙六被扣押在燕京数年,对辽国了解的也多,不由赞同道:“陛下说的没错,辽军没辎重补给,各军并非一体,与女直大战之时,没有辎重补给兵卒并不愿意拼死厮杀,但与宋国厮杀就有不同了,皆因宋国太过富庶,很容易抢到物资。”

    蔡鞗无奈苦笑,说辽国无辎重,贫穷的女直人又哪来的辎重补给?即便击败了女直人,也得不到太多物资补给,而富裕宋国就不同了。

    宋国骑兵很少,大多都是用来传递军情信息的信使,动辄一二十万的步卒,所携带的物资补给很多,即便想在大败时焚毁物资也很难,辽国兵卒在与女直人、宋国厮杀,不提能不能打得过,仅从发财致富来看,辽兵也更愿意与宋兵厮杀。

    蔡鞗叹气道:“百年积弊之下,背后有太多的手脚羁绊,辽国又无法凝聚民心,辽国兵败国灭并不难以理解。”

    “辽国战败亡国,若看似强大的宋国不露出胆怯还罢,一旦露了怯意,吞了辽国精锐的女直人又岂会止步于长城之外?连人心惶惶的辽国残余兵卒都打不过的宋军,又如何打得过吞了辽国的女直人?”

    蔡鞗起身站在黄文功面前,冷漠说道:“该做的不该做的,本王都做了个遍,若本王心怀叵测,正值宋国一再大败之时,本王会毫不犹豫用船只阻断了江水南北,亦不会将摩尼教数十万人送往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