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在东市开了家医馆,门下弟子众多,轻易是不出诊的,只每月初一到谢家看看老夫人,或谢家有人得了急病,能请他舍脸瞧瞧。

    清清就打算在张大夫上门时蹭个诊,别专门去找他了,免得老夫人担心。

    离初一没几天,天气渐暖,加上这几日特意交代厨房将膳食做的清淡爽口些,清清总算没再吐过,但依然吃不多,零嘴也始终没戒掉。

    ——每次谢铎来的时候就收起来,一走,就让丫鬟把零食和躺椅搬出去,躺在檐廊下晒太阳赏花吃酸梅。

    春日的暖阳烤的人浑身懒洋洋的,躺了没一会儿,清清有些困了,懒得回去,让铁锤拿来毛毯,盖着毛毯,吹着细风,在鸟语花香之下躺成一副海棠春睡图。

    太阳很暖,铁锤在旁边陪着她,不一会儿,就听到清清均匀的呼吸声。

    清清又做梦了,梦里回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风和日丽的天气,似乎是花灯节,她被父亲扛在肩上,在无数造型别致的花灯之间穿梭。

    人群在她脚下,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花灯光彩夺目,装饰着早春温柔的夜色。

    小清清扎着两个小辫儿,穿着新裁的花衣裳,一只小胖手攥着糖葫芦,另一只扶在阿爹的头上,威风凛凛的。

    大安国估计也就只有她这么嚣张,竟敢骑到大将军头上去,走得慢了还要抗议地轻拍两下。

    阿爹因常年习武打仗而有些粗糙的大手牢牢抓着她的小胖腿,偏着头和阿娘说说笑笑,丝毫不在意被她满手的糖浆沾到身上。

    突地,人群攒动,前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眼间,小清清只剩一个人,站在拥挤的人潮中间,被挤来挤去。

    小清清也不怕,低头慢条斯理地啃糖葫芦,结果被红彤彤的山楂酸得脸都皱到了一起。

    这也太酸了,眼泪都给酸出来了。

    “阿爹,酸。”小清清嘟囔一声,转头却谁都找不到了,爹娘不见踪影,哥哥姐姐更不知道在哪里。

    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停了下来,炫目的花灯下,软糯可爱的小女孩儿茫然四顾,举目无亲。

    巨大的孤独和悲伤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小清清在梦中嚎啕大哭。

    “小姐,小姐!”铁锤把她推醒,吓得跟着哭了起来,“小姐你怎么了?”

    清清刚一睡着,眉头就不自觉锁紧,过了会儿,竟开始说梦话,不停地喊着阿爹阿娘,还一直流眼泪,可把铁锤给吓坏了,连忙把她喊醒。

    阳光刺目,被泪水晕染过的眼尾泛着微红,清清偏过头,眼泪仍止不住,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浑身难受,不得不蜷缩起身子,躲在毛毯里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