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业下午外出之后,迟迟不归,却让旁晚到家的周子谅有些担忧和牵挂。

    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下来,周子谅是越来越习惯于周承业侍奉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庆幸,觉得老天真是开眼了,不仅让他仕途有成,更赐给他两个听话懂事的好儿子。

    以前,周家兄弟两个因为入学就读的事情起了龌龊,这让周子谅心中十分难过。他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没本事,无法让两个同样聪明伶俐的儿子一起就读,这才使得他们兄弟之间反目。如今,周承业想法设法地不去县学读书,对于大郎周承志也是关心支持,不复当初的嫉恨与消沉。

    周子谅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从周承业那日在书房里面与自己长谈过后,周家正在迅速地发生着变化。妻子陈氏如今脸上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心情也似乎很不错。府里的伙食一天好过一天,让吃惯了粗茶淡饭地周御史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些美食是不是连皇帝都没有品尝过。张家兄弟和另外几个家奴入府之后,更是让周家有了气象一新的感觉,不复当初的暮气沉沉。

    归结起来,这一切都跟周承业有关。正因如此,所以周子谅如今对于他这个二儿子越发的看重和关心,生怕自家的“千里驹”在外出了什么问题。

    听书童成义来报,说儿子已经平安回府,周子谅于是隔着书房的门纱对成义吩咐说道:“让二郎擦洗过后来书房见我。”

    周承业在井边冲过一个爽快的凉水澡,换上了一套干爽的布衣,一身轻松地来到书房。

    “夜已深了,父亲怎么还不休息?”周承业与父亲打招呼说道。

    “这几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透着一些蹊跷,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周子谅也不矫情,开门见山地回答。

    周承业每天都要帮着父亲整理书桌和卷宗,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掌握了不少,于是问道:“是不是关于‘末位裁汰’的建议遭遇到了一些官吏的阻拦?”

    周子谅摇头说道:“并非如此,今日主管官吏任用的宰辅李林甫,一脸堆笑地来御史台找我,说是对我提出的末位裁汰一法十分认可,想请我帮着拟定一份具体的执行章程。那李林甫如今与张老相公较着劲,明知我是由张相举荐为官,现在去刻意交好与我,让我觉得有些蹊跷。”

    周承业心想父亲觉得蹊跷那就对了,如果真把李林甫的笑脸当信任,到时候一定会被这个奸贼坑的底掉。“口蜜腹剑”的一代奸相,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周承业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记得当初父亲是单独向皇帝进言‘末位裁汰’一事,皇帝觉得有道理,于是转而告知于负责官吏选拔任用的李林甫。如今,李林甫堂而皇之地来御史台向你求教,岂不是告诉所有的官吏,这个招人嫉恨的主意便是你出的么?更让人头痛的是,他这么做会让皇帝和别人觉得礼贤下士、虚怀若谷,我们还什么都不能说。”

    周子谅点头,一脸苦笑地说道:“当初我们只想着如何引起圣上的注意,如今看来,这一步棋却是走的有些早了。现在那李林甫想把我拉下水,我却连个推脱的理由和借口都无法找到。”

    “父亲这次却是过虑了。依孩儿之见,您不妨装出十分为难和担心的样子,让那李林甫误以为你如今也害怕了,不想参与此事,进而诱骗他给你分出足够的权力,到时候我们却正儿八经地将此事给做成了!”周承业一脸诡异地笑着说道。

    周子谅有些不解地看着儿子,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采取欲擒故纵的办法,从李林甫手中抢权?问题是这个权力就像烫手的山芋,一旦接在手里,却要得罪许多官吏啊。”

    “得罪便得罪!难道父亲以为不作为便能得到哪些官吏的接纳么?您是监察御史,说白了就是皇帝手中的刀;而朝中的官吏们便是皇帝养的牛马,就算你平日里再想与人为善,到时候总有举刀的时候。与其首尾两端什么都顾不上,还不如安心地做皇帝手中那把锋利的快刀,在皇帝需要的时候,砍向朝中的官吏。”周承业一脸杀气地说道。

    周子谅被儿子这番话语说的有些心动,于是问道:“这末位裁汰的想法是你当初提出来的,具体该怎么推行,你心里有数么?”

    周承业回答说:“我会尽快把完整的计划方案书起草出来。想要推动此事,父亲还需获得张老相公、裴相公等朝中重要官吏的支持才行。”

    周子谅的事情谈到这里,便算是告一段落。周承业于是又说道:“父亲,孩儿这里还有两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