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哆哆嗦嗦地额头顶地,声音颤抖着解释:“夫……夫人……奴……”

    “下去罢。”温浴略过她直接坐到太师椅上,眼皮子也没抬,看不出喜怒。

    巧儿看着连翘跪在地上拾起地上碎瓷片,再看那张与主子长得有十分相似的面庞,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滋味儿,也不敢说话,自姑娘嫁入这国公府,老爷对待姑娘如何,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就算是没长眼睛,也能听得到。姑娘才在外宿了一晚便被连翘爬了床?巧儿不信,更琢磨不明白连翘为何要喝避子汤,莫非是巧在脸上了?

    连翘出了屋,温浴放下手炉,方才进府走太快,这会子还微微喘着。

    她当然信他。

    先不说脸长得像,温浴太了解贺场了,他是颜控,又是x控,他喜欢个子高x大的,连翘那个小盆地,他不会将就。

    连翘这一出就是为了给她看的,不然哪会那么巧,非得在她进屋时喝避子汤。

    她有些生气,气的是自己竟然捡回来只白眼狼。

    屋里静得出奇,温浴还在思忖,这时巧儿突然打了个喷嚏,巧儿x1x1鼻子捂上嘴,蓄着力又打了一个。

    “巧儿你怎么了?”

    “呃……昨晚住的那间寮房有些冷,兴许是受凉了。”

    “你回去捂被子罢,捂出点汗就好了,我这也没要紧事。”

    巧儿还在考虑要不要提醒姑娘一声,踌躇着不走,温浴看出她的意思,冲她笑笑:“放心罢。我看会儿书。”

    雪停了,小厮将厚雪往两边推,半个多时辰才扫出了几条行道,雪下得很实,靴履踩在路面上咯吱咯吱的,白雪银闪,贺场的院子里皑皑一片。

    贺场一宿未眠,失眠的人等于吞了一千根针,娶了媳妇后第一次独自睡双人床,软枕上有她身上擦过的香膏香味儿,隐隐约约的,躺在榻上好像能闻到,可一旦凑到她枕过的软枕上那香味儿就散了。他怕这一世只是痴梦一场,所以不敢睡去,他怕再睁眼就再也不见。

    他看见那个春天,是她的本命年,他看见她二十四岁的生日蛋糕,看见她握着方向盘,看见她发来的分手短信,看见她离开那座城市,又是春天。

    她曾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有这样一句话:每一个等不到她的日子都只是从腌渍已久的罐子里再拿出一个,时间不新鲜了。

    这些年贺场总会做这样的梦,她恨他,她总在梦里打他骂他,他又不明白她为什么恨他,明明是她提的分手,走得那么潇洒都不回头。每次他惊醒,看到周遭的陈设他都是即迷茫又庆幸,迷茫她怎么总是哭得那样撕心裂肺,庆幸还可以在梦里见到她。

    失去之后还念念不忘的,一定是深入骨髓的热Ai。

    书房里不热,贺场眉头紧皱,额上浸出层层薄汗,两手把着太师椅的扶手,嘴里念着她的名字,她的名字里有“娇”的音,娇娇这个小名还是他给取的。身前好像有个人在看他,他抓不住,他动不了,那人越来越近,眼前朦胧虚幻,他在挣扎,他意识渐明,贺场突然睁眼,再一次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