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米!”又是一声喇叭响起,第二排的火枪手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击发锤当的一声脆响,本就白烟弥漫的战场上再次涌起了一股白烟。

    赛义德虽然还在往前跑,但他已经完全的失去了心智,只知道往前跑,极度紧张下,手中拿着的弯刀就像是长在身上的物件一般,赛义德几次想要丢掉它,但都因为无法松开手指而没有成功。

    那个带着奇恰克头盔的军官死了,他被一枚尖头弹当头击中,就在赛义德面前,这个刚刚杀害了好几个炮灰的军官原地腾空而起,就像是迎面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一样,以一种四脚朝天的姿势从空中掉落,整个头部血红一片,跟赛义德见过的被猛虎啃咬过的人头很有些相似。

    “一百五十米!”虹口太幸神情坚毅的大喊一声,喇叭声再次响起,第三排的士兵刚刚打出一次齐射,整个河中人的炮灰队伍就崩溃,很多人甚至在喇叭声刚响起,子弹还未到达的时候就倒下了,还不是假装的,很多人确实在巨大心理压力下昏死了过去。

    赛义德躺在地上,在他身边是一个穿着锁子甲的同乡,在以前的很多时候,赛义德很是羡慕这个同乡,因为他有一身家传的锁子甲,不但帮他在战场人多了一份保障,更让他在有人挑选雇佣兵的时候,能凭着这一身锁子甲得到超过赛义德一倍的雇佣价格。

    但现在,那身赛义德羡慕不已的锁子甲也不能保住这个同乡的性命了,他的肚子被子弹击穿,赛义德甚至能看见腹部锁子甲被子弹击穿变形的地方,肠子被打穿了,花花绿绿的粪便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顺着巨大的破口跟鲜血一起涌了出来,同乡在地上挣扎哀嚎着如同一条阳光下的蚯蚓。

    赛义德彻底失去理智了,他爬起来就想往后跑去,无数跟他一样的人也同时往后跑去,去特么的二十枚银币,去特么的真主,保命要紧,这一次,身后督战浩罕人的刀斧也不能阻止他们了。

    “阿拉克!阿胡吧!”雄壮的咆哮声响起,往后跑的赛义德直接被人撞到了,涌动的人潮将逃跑的炮灰们毫不留情的撞翻,浩罕人的精锐出动了。

    “自由射击!”薛棒槌身后,连长大喊一声,冲过来的浩罕精锐很精明采用了分散式的冲锋方式,这些壮汉互相间隔着几人的距离灵活的移动着,虽然披了甲,但移动速度一点都不慢。

    不过他们虽然比起炮灰更灵活也更分散,但薛棒槌们的枪法更好,冲锋的浩罕精锐就如同兔子一样被一个个的打死在了河滩上,一分钟八发的后装枪决定了旧式军队不管用什么样的冲锋方法,人数不在五倍以上根本就是来送死的。

    一声苍凉的牛号角声响起,天空突然传来了如同蜂群到来一样的嗡嗡声,就在浩罕精锐们冲锋的后面,密密麻麻排成方阵的弓箭手出现了。

    一个失去了战马的布哈拉游骑兵眯着眼睛拉开了弓弦,随后拇指猛地松开,已经快被拉满的弓弦又飞速的回弹了回去,巨大的推力传导到了箭矢上,它在弓弦的嗡嗡声中急速飞出,箭杆甚至因为巨大的受力而在空中扭动了起来,就像是一条急速甩着尾巴想要跳跃龙门的鲤鱼一般。

    浩罕人射出的重箭在飞到最高点后,由于箭头的重量开始猛地下坠,扭动的箭杆慢慢停止扭动,箭身在尾羽的辅助下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直插目标,这一下就是数百支箭矢,不同刚开始发出的蜂群声,此刻正在下坠的箭矢竟然形成了一阵如同风吹竹林一般的轻响。

    ‘哔哔!’连长疯狂的吹动口中的口哨提醒士兵们,薛棒槌等人赶紧把身体缩回了胸墙后面,但又不能完全的缩回去,因为弓箭手身前,那些披甲的浩罕精锐还在冲锋。

    一波、两拨、三波,满天箭雨插满了薛棒槌他们连队所在的胸墙上,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这些用鹅卵石和稀泥巴立起来胸墙本来就不牢固,也有很多空隙,一些箭矢从缝隙中透了进来,更多的则是直接从空中掉落的,不过好在他们兵部在叶皇帝的建议下,为他们配备了铁笠盔,不然这几波箭雨下来,伤亡一定不小。

    远处,一个身穿外罩锁子甲的浩罕精锐被尖头弹击中了,他甚至还朝前跑了几步在一头栽倒,虽然这些家伙确实很英雄,但无情杀戮面前,他们冲刺的速度明显下降了,特别是冲到七十米以后,枪弹的密度陡然增大,巨大的伤亡让他们也不禁有些胆寒。

    不过这些人的任务也完成了,在这几十米用生命淌出来的路上,更多带着小白帽的浩罕火枪手出现了,他们端着火绳枪和少量的燧发枪整齐的朝薛棒槌他们压了过来,一个横面就最少有三四百火枪手,而且他们也进入射程了。

    “滴!滴!”撤退的哨声传来,神情紧张的连长长长松了口气,虽然有胸墙掩护,但现在还没必要和浩罕火枪手对射。

    “撤退!所有人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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