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自苍穹倾洒下来,照亮了安静的谷地,唐菓一路踩着月色铺就的小路,走向何许与瘦子所在的诊室。

    刚刚走过通往诊室后门的小桥时,突然听到里面有细微的说话声,她轻重不一的脚步便慢慢停了下来。不知是不是继承了安将军过人的耳力,还是说原身公孙瑾的听力也比普通人强,她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已经可以听清楚那两人的对话了。

    她听见何许说:“瘦子,你感觉好一点了么?”

    瘦子没回话。

    何许又说:“我以前没这么怕疼的,我们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伤比现在还重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可是这一次,我觉得特别疼。”

    瘦子这才开口:“我都以为我这次死定了。”他的声音很轻,不是刻意要降低音量,而是他的身体特别虚弱,想大声也大声不起来。

    “别瞎说。”何许小声地训斥一声,“我不会让你死的,而且这谷中神医的医术高明,也一定会治好你。”

    瘦子轻声叹气:“一开始就不应该救我……不然,任野也不会……”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竟是再说不下去了。

    这次换何许沉默了,当时那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一瞬间做下的决定是对是错,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片刻后他才回道:“我是一定不会扔下你的,任野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我当时就应该死在那里。”瘦子又说。

    “那样的话,你觉得任野心里就会好过了么?”何许又道:“都是一样的。我们三个人,无论谁留在了那里,都是一样的。活下来的两个人都一样会背负着这份内疚,直到闭上眼睛的那天。”

    瘦子努力忍住眼泪,又叹道:“我宁愿活下来的是任野。”

    听到这里,唐菓心中的疑问顿时解开了。怪不得一直都没看到任野的身影,而听瘦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任野是为了救他才出事的,所以瘦子深感内疚。想到任野也为了保护季梓妤而死,而瘦子和何许又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若不是悄悄伸手扶住小桥一侧的围栏,她险些一个重心不稳跌入桥下的小池塘里。

    池塘中偶尔有鱼影在月下若隐若现,鱼儿不时地吐着泡泡,发出阵阵声响。

    她又听见瘦子说:“结果留下我这个废人……”

    不待何许接话,她已经听不下去了,再次迈开脚步,走到后门门口时,一把推开了门。而那两人听见她的脚步声后,也停止了对话。

    “我听小玉说你们醒了,所以过来看看,感觉怎么样?”她边往里面走,边问着。

    病床上的两人装作刚醒的样子,虚弱地睁开眼看她。

    瘦子开口唤她一声:“小神医……”

    何许立刻接过话头:“好多了,多谢神医出手相助。”说着竟然要挣扎着起身向唐菓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