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思静静地看着紫珠在他身前低声抽泣,心中除了同情还是同情。这个无论是相貌、才艺还是武功都称得上完美的女孩子,一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一时冲动揽下了遣宋使的差使,碰上了自己这个冤家。

    “跟我混吧!”叶念思从怀中掏出手绢,递到紫珠的面前,“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紫珠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叶念思。在她心中,叶念思,或者说常羲,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恐怖的噩梦。而她已经活在这个噩梦里已经有两年。这两年间,她无时无刻不想杀死常羲,不想远远地逃走。可是当对方将手绢塞在她手里时,她却突然发现,她的生活已经不能没有这个天天虐待她的魔鬼。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之中,竟已经深深地依赖在了这个魔鬼的身上!看着叶念思的脸,她的心中涌起的,竟是深深的依恋!当叶念思捏着她的下巴,对她说:“快答应我,我可没功夫等你。”时,她竟然连思考都没有便点下了头!

    “我到底是怎么了?”紫珠垂着泪,一遍遍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常羲惊奇地在脑海深处旁观。叶念思只用三天,便轻轻松松地征服了自己两年来都没能征服的女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常羲觉得不可思议。她搜寻着叶念思的记忆,反复回味着叶念思这三天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想找出叶念思的诀窍,但毫无所获。叶念思的每一句话在她看来都平平无奇,最多在诱导别人方面有点长处,可是为什么能取得如此神奇的效果?

    常羲当然不会知道具体的原因。因为真正走入人们视线中,并被心理学家们拿来做系统研究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还要九百多年才会发生。那是植根于人类脑海深处,对环境本能的依赖惯性。它的发现使人类意识到,人类终究像其他动物一样,是可能被驯化的[注]。

    “你做得很好,”常羲在脑海里满意地说道,“你可以睡觉去了。有事我再叫你。”既然琢磨不出原因,常羲也就懒得继续想下去,反正叶念思在她的控制下,想跑也跑不了。

    “等等,”叶念思急忙用意念与常羲交流,“你没有必要冷藏我。让我保持清醒状态,我发誓不会随便乱说话,不会随便打扰你,你甚至根本不会意识到我的存在——我能帮助你。让我跟你混,和你一起见证你精彩的人生吧!”

    “不行!”常羲断然拒绝。当寄主几千年了,从来没有寄主和自己共同活在一起的时候。紫玉皇纹蛛的尊严也不会允许卧榻之下有人旁睡。

    “好!那我就当我死了。以后出了什么事也不要来找我,灼夜天君过来爆你菊花也别叫醒我。我绝对不会帮你!”叶念思生气地道。

    若是叶念思一天前说这话,常羲没准直接就送叶念思睡觉去了。不过在刚刚见识到叶念思神奇的“魔法”后,常羲到有些拿不准了。诚然如叶念思所说,他能帮助自己。考虑再三,常羲终于退一步,不再强行送叶念思进入沉睡状态。不过叶念思最多能通过两只眼睛观察周围发生的一切,绝对不能打扰常羲的日常生活,否则立即送入睡眠状态。叶念思点头答应,与常羲商定好细节问题后,常羲一把将叶念思拉回脑海深处,重新接管了叶念思的身体。当然这一切都是思维的快速交流,从讨价还价开始,到常羲再次控制叶念思身体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站在叶念思身前的紫珠甚至都没察觉。

    当天夜里,常羲再次“临幸”紫珠。被叶念思成功征服的紫珠首次从身到心对常羲完全开放,这一晚自然是缠绵悱恻,宾主尽欢,不一一尽表。三天后,一切都收拾妥当的源赖义向常羲汇报。在得到常羲的首肯后,阖家北上。

    叶念思完全不知道常羲的心里在想什么。按叶念思的想法,既然已经知道源赖义会加害自己,那么当然是早走为上。对源赖义来说,只要常羲肯离开,那是烧香拜佛都来不及,当然不可能背叛常羲。不过照常羲目前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却完全没有离开源家的打算。不仅如此,常羲还因为预先知道源赖义将在陆奥国的官厅里加害自己,所以一路上更是放开了玩耍,将源家上下指使如奴隶一般。恨得源赖义在背地里咬牙切齿,拼命地赶路。

    不一日,一行人终于赶到陆奥国的国府,利府町。源赖义终于松了一口气:噩梦总算要终结了。虽然炸了官厅对于一国之守的脸面来说比较难看,不过这些到时候都可以归咎到安倍赖时那个倒霉蛋头上。一行人先行将常羲与紫珠送至官厅安置,源赖义喝退闲杂人等,拉着源忠信向常羲请安。

    常羲舒舒服服地坐在布団上,紫珠则跪坐在身旁,轻轻地为常羲捶腿。见源赖义与源忠信请完安后要离开,常羲笑道:“这么快就要走了?”

    源赖义满脸堆下笑来:“臣身为一国之守,职责在身,必须先去军营了解一下情况。等臣把公事办完,晚上一定再来向娘娘请安。”

    “说得好听。你们这一走,怕是一出去就把地底埋的火药给点燃了吧?”常羲冷笑一声。

    源忠信闻言脸色大变,腾地便站了起来。源赖义忙起身一把拉住源忠信,赔笑道:“娘娘哪里的……”话未说完,源赖义突然纵向而起,抽刀向常羲冲去!

    常羲一提“火药”,源赖义就知要糟。既然常羲说得那么仔细,毫无疑问,源赖义精心计划的刺杀行动已经完全暴光。源忠信在闻言变色,其实便已经将最后一丝掩盖的希望葬送。源赖义当机立断,假装起身拉住源忠信,却悄悄伸手抓住刀柄,抽刀劈向常羲。

    常羲嘻嘻一笑,伸手轻轻在空中弹了两下。两道气箭一道荡开刀锋,另一道却向源赖义门面射去。源赖义扭身刚躲过凌空指力,手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力,宝刀顿时脱手。却是常羲乘源赖义自保不暇之际,突然伸手捏住刀脊,一把将刀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