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叙善身为龙王,总不能一直不理政事,他只能勉强出席百兽族宴。映雪还是闭门在安意殿,不肯出来。叙善着人去请了三回,皆无所回应。

    初九趁長君在狮族出席朝会,向父王进言道:“既然族姐不愿意去,父王也莫要勉强她了。让她歇憩罢。我随父王去筵席便是。”

    叙善眉间若蹙,冠上偌大的南珠散出尊华的光泽,映得容颜有几分冷峻:“你到房里安歇罢!怀着孩子,不可频频见人,若是惊了身子,可怎么好。”

    初九心里唯恐父王独去,宗务纷繁应付不来。且此时此刻陵海的弑兄戾事传遍天下,又唯恐父王遭人厌恶排挤。

    初九身上已穿好明黄的礼服,白缎抹额上镶了颗皎洁明珠。显然是做好了出席的准备。未回侍奉在身后,替他整理披风的貂毛。

    “不妨事。父王身边,也得有人在。”

    叙善往安意殿的方向望了望,似有幻无地叹了口气。安意殿的檐角乃是金云母雕就,光芒澹澹开阖,霞光幻异。只可惜住在安意殿的这个人,此生未曾安意过须臾。

    叙善一来是担忧初九的身子,二来是恐怕自己带着初九,那些是非也要泼到初九身上去了。因还是拒绝道:“罢了,你留下,好好儿休憩。若是闲了,便去劝一劝……你族姐。”

    随后他便踩着足榻上辇,扬长而去。身后跟着随从无数,有人在前头提灯引路,有人在身后举着华盖。琦玉琳琅,浩浩荡荡。

    南帷殿。

    若是往日,長君闲暇时,不是酿酒,便是去陪他收藏的那些尤物香料。或者是为他的斩霜剑挑选新剑穗。奈何如今正逢多事之秋,百兽族中彼此倾轧,要看的文书多了不知繁几。而初九怀有身孕,人又远在陵海。

    细细想来,長君倒也有整整一月不曾好好儿放松过了。

    恰逢蔻香换了身新襦裙,带着两壶好酒,与典君、贺君一起来寻長君,说是要好好儿聚一聚,庆他即将喜得麟儿。

    四个人在南帷殿的院落中添灯摆酒,有说有笑,倒也快活。

    長君撩着袍角落座,接过曲觞倒的芙香酒品了一口,叹息道:“近日里忙,你们喝酒的时候,我得看文书。啊,文书,看不完的文书。我太难了。我快死了。”

    蔻香正一正发间的襄鸟发钗,调笑道:“有什么难的?顶多再难个一千年,千年么,眨眼儿便过了。”

    贺君道:“此话怎讲?”

    蔻香染作烟霞色的指尖轻轻扣在杯盏上:“一千年以后,嫂嫂腹中的小狮子便长大了。你让伯父教它好好儿看文书,你便无需劳碌了。”

    長君将杯中潋滟光一饮而尽:“说起这陵海之乱来,也是烦闷。这乱子燃到初九身上了!”

    典君亲自替众人添了酒,问道:“这却怎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