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千佛有入寝前读一会医书的习惯。只是今日心不宁,翻了两页作罢。俯身去灭床头灯火,就见门前铺了毡毯的尺阔地面上影略晃动一下。

    门开一线。

    穆典可只穿一身洁白中衣,抱个荞麦芯大枕头,从门缝挤进来。末了还扒门缝往外瞄了两眼,小心翼翼将门拢上,做贼也似。

    常千佛便笑。

    他其实是有些心疼的。

    穆典可的身量女子当中属高挑,但她这一向身子遭罪,瘦得厉害,看起来便小小的一个人儿,抱只枕头,便将半个身子严严实实遮得看不见。

    枕上方冒出张巴掌脸,下巴尖尖,可怜可爱得惹人心疼。

    常千佛抬了下腿,欲挪到大床里面去,就看穆典可着急了,忙把他叫住了:“别动!一动你又要疼了,我去里头。”

    她把荞麦枕递过给常千佛,自己则弓了腰,从他身上爬了过去,很小心地不让自己压到他。

    夏日衣衫薄,那饱满一弧臀线和过细的腰身便塌下紧贴的的衣料下显了出来,对比鲜明。

    原本覆在后背上的一瀑柔顺青丝,也极是不安分地散了开来,在她耳侧垂啊荡啊,滑凉地挠常千佛手心和脖子里的痒。

    常千佛喉间紧了紧,想起白日里莫仓仓的抱怨,这天确实热得不像话。

    穆典可浑然不觉,躺稳便偎了过来。

    “你还要再看会书吗?”她问道。

    常千佛有苦在心里不能言:这会他要还能看得下去书,就真是个圣人了。

    “不看了。”常千佛稍往前探身,灭了案头灯烛,躺下时特意把身子偏了偏,朝向穆典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声宠溺,“做噩梦了吗?”

    穆典可摇摇头。

    “睡不着。”她说道,又往他身边挤一挤。怕手脚他重弄疼了他,只将一条纤细手臂搭在他腰上,虚虚一抱,脸儿微凉,贴住他热烫的颈窝,“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总想些从前事。挨着你就安心多了。”

    从前的事,大都不愉快,且不乏惨痛的。

    常千佛心疼了,把脸庞微侧,紧贴穆典可的颅顶来回摩挲。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将她散开铺乱了的青丝理顺,一直抚去后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