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坐在宴知悟对面,面前也是案牍成堆。

    师徒俩心思专定,对常千佛的到来全然不察。

    常千佛轻轻咳了一声,惊动了傅修。

    两人这才忙不迭地起身见礼。

    常千佛伸手拦住宴知悟,也跟着一块在毡垫上坐下,取了桌角那叠废弃药方来看。

    宴知悟取了最新的脉案,还有自己整理的一厚本笔记,交给常千佛参考,颇为忧心地叹息:

    “……起初之症若疠气疫毒伏于募原,憎寒壮热,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脉数甚急。服以达原饮、三消饮等方,疏利透达,十治二三。

    所剩七八者病症不一。

    有如暑热之疫。头目痛,伏热内烦,腹痛泄泻,见衄血、发斑、神志皆乱、舌绛苔焦等症。

    又有如伤寒之症,头痛壮热恶寒不解,邪入三阴,六脉皆无。其中又过半表现为出气腐臭,舌胎黄燥,四肢尽冷。

    看似伤风入寒,实则热极似寒,阳症似阴,乃是壅热之症。

    中瘟者,要么脉象沉实,要么不可捕捉,内里千差万别,表象却颇多共通。

    稍有不慎,便将病因断错,宜解毒者行温补,宜内调者行发散,则药不对症,如饮砒霜。

    年轻一代虽颇多精英俊杰,然毕竟经历浅薄,积累不够扎实,唯恐冒进,不敢派大用……”

    杨平说,此次瘟疫病状复杂,一日数遍,药难对症,想来就是这个原因。

    历来突发瘟疫,有寒湿热多种致病之因。同一地同一病源,症状病因皆相似,因此疗法单一,并不需人人高能。

    此次情形却是不一样。

    如宴知悟所说,壅热之症与伤寒之症十分相似,怀仁堂众大夫面对如斯多的瘟疫病人,日夜救治疲惫,极容易断错症。

    更不用说一些年轻刚出师的大夫,尚未经历练,便遭遇如此复杂重症,怕是心理上挫伤极大。

    且这些不同症候的病人混于一处,相互传播感染,数症集于一身,最终会衍生出什么样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