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想起她小的时候,人人都说她像穆沧平。长得像,说话做事的派头更像。尤其是一笑起来,下巴微微上翘,那种自信飞扬的神采……活脱脱一个小穆沧平!

    人们都是这么说的。穆沧平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疼她的时候是真疼,恨不得把心窝子捧出来给她。杀她的时候,也是狠绝得不留一丝余地。

    一整个院子的房梁柱子全都泼上了桐油,是一线生机都不留给她。

    他大概以为,她既能长得像他,脾气随他,聪明也随他,那一定是处处都随他,心狠手辣也随他。

    所以才会这么忌惮她。

    知女莫若父,知父莫若女。穆沧平的布局用心,她一眼就能看到底。

    这场刺杀,如果能成功杀死金雁尘固然好。万一失败了,金雁尘也能顺着王妪这根藤,摸到苏步言这颗瓜。也势必会与苏家母子反目。

    无论哪一种结果,穆沧平都赢了。

    文人的笔,谈客的嘴,向来缺的只是那么一点点真材实料。只要那么一丁点,他们就能将其不断地渲染,润色,变成一个一个惊世骇俗的大阴谋。

    金雁尘刚刚找到唯一在世的姑姑,并得她的口证实身份。然后一转身,他就杀了姑姑的儿子,与之反目成仇?

    这会让好好的一桩认亲,彻底陷入扑朔迷离的阴谋论。

    没了金家后人这个身份的支持,灭三姓就是师出无名。到时候不仅金雁尘本人再也得不到得不到世人的信任和谅解,整个明宫都会成为中原武林的公敌,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

    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佯装不知情,继续与苏步言母子扮演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很难。

    但是再难也得做。

    苏步言安顿好金采墨之后过来,情绪平稳了很多。想来他在冷静之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所以这一次,无论穆典可如何地言辞尖刻,他始终表现得很冷静。

    穆典可先前表现得气势汹汹,一副不肯善了的架势。现在自然不能一下子软下来。

    她先是拍着桌子大骂苏步言狼心狗肺。不达目的后又开始细数过往,对苏步言动之以情,说得自个儿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见苏步言不为所动,又换了幅面孔,时而威逼,时而利诱。全程情绪激动,像个失去理智的泼妇。

    苏步言冷冷道:“四儿表妹这是要屈打成招?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能认。”又看了金雁尘一眼,这才说道:“如果表妹这么容不下我们母子,非要诬赖我们,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