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之间,浓烟烈焰之中,寨内教众依旧持械苦斗,但他们早已被无休止的炮击、枪击,轰击得筋疲力尽,已接近神智混乱的地步,根本无法给杀红了眼的官军以任何实质性的阻碍。

    潮水般的官军从外寨卷向内寨,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张积中、张绍陵父子在祭祀堂内,集合家属亲戚数十人,包括两个地位最高的女弟子李素心、张静娟,**而死。

    寨内血盈没足,一直流下寨外悬崖,以致染红了整个崖面。

    教众堕崖坠谷者不计其数,崖底血流成川。

    这面悬崖,后人称之为“血崖”。

    逃出大寨的,被驻扎在各个隘口的官军和民团分头截杀,几无脱身者。

    死难的教众中,包括在教的官宦子弟眷属男女共两百余人。

    韩美堂为王心安部擒获,形色洒然,声称“愿从师而死,别无供词”。官军直接将他扔进了大火,韩美堂在火中放声长笑,良久不绝。

    黄崖山上“泰州教”教众总数,一说八千人,一说一万两千人,寨破之后,生俘下山的,仅四百余老弱妇孺。

    阎敬铭在给朝廷的奏折中说道,黄崖山教众“合寨死斗,无一生降”;在他给关卓凡的私人信件中,感叹教众“生为倾资,死为尽命”。

    后来根据不同的俘虏的供词,大致拼出了寨内情形的发展变化:

    所有隘口失守,教众全入大寨,人心浮动。特别是在官军开始“攻心”之后。颇有人想投降的。但以韩美堂为首的死硬派坚决不肯投降。声称谁投降就点谁的天灯。

    张积中本人的意见并不十分明确。他在信里说的“不逞之徒,劫令主盟,势不能出”,又说“人心汹汹,不能举步”,一定程度上是事实,不完全是缓兵之计。

    最后韩美堂想出了一条计策:诈降,诱骗官军入寨。聚而歼之。

    他的算盘是,如果够运气,杀掉了阎敬铭,官军即群龙无首,此时我教开寨出击,官军一定大溃;不行的话,也和官军彻底翻了脸,寨内的主降派想投降也没门了,只能跟着自己一条道走到黑。

    残杀俘虏的官军,既是陷入疯狂状态的教徒的疯狂之举。也有进一步激怒官军、断绝“主降派”后路的用意。

    进剿黄崖山,从正式开打到全寨平灭。前后不过三天,军事上获得的是完整的胜利;但政治上,却是风波骤起,许久难平。

    黄崖山一役,杀戮之惨,到了死无孑类的地步,这种情形,即使是在发乱捻乱最猖獗的时候,也不多见。现在中原已经大定,黄崖山教案的血腥气味便尤其刺鼻。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死难的教众中包括两百多名官宦子弟眷属。这些人,除了张积中的亲友,绝大多数,都是山东籍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