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立保,脱难之后,反倒来了劲儿,到处跟人吹嘘,说他老婆的侄女,是关贝子的义嫂,醇王福晋的义妹,在关贝子和醇王爷那儿,要办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晓得立保底细的人,都嘲笑他们夫妻两个,连‘侄小姐’的面都见不上,只会瞎吹牛皮。可是——”白氏叹了口气,“并不是谁都晓得他们家的底细的。”

    “大兴县有一个叫王仁东的土财主,和人打官司,争一块牛眼风水地。状子递进了县衙,他自个儿进北京城来寻门路。不知怎的,这个姓王的认识了立保,还相信了立保吹的牛皮,于是拿了三千两银子出来,托立保办这个事情。”

    “立保拿到银子,胸脯拍得山响,却转头就进了赌场。这一赌就是一天一夜,结果三千两银子,输得一干二净。”

    “王仁东左等右等,等不到立保的信儿,衙门里却传出消息,说官司的判决很可能对他不利。王仁东连忙进城来寻立保,两人见了面,三言两语,立保说话对不上隼头,王仁东疑心大起,便要立保还他的钱。”

    “立保被逼无法,只好说第二天来家里取银子。缓了这么一缓,立保赶回家,带着老婆孩子,连夜躲了起来。第二天,王仁东没找着立保的人,却听说了立保一天之内输掉三千两银子的事儿。他情知不妙,正在跌脚,不知道哪个多嘴,跟他说了明氏替立保还赌债的事情。”

    “这姓王的突发奇想。以为上一次‘明家的侄小姐’能替立保还钱。这一次自然也能替他还钱。于是竟找到了咱们府上。”

    关卓凡忍不住“嘿”了一声。

    白氏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北京城里的,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可这姓王的只是乡下的一个土佬儿,许多事情实在摸不清楚状况。”

    “明氏气坏了,说道:‘上一次我一时心软,只是为了救立保一命,难道从此这个烂人的烂账都要替他管起来不成?’就叫下人将这姓王的赶走。”

    “姓王的临走之前。连连冷笑,说什么‘我还会再来的’。”

    关卓凡忍不住笑出声来:“iillback!”

    白氏奇道:“你说什么呢?

    关卓凡忍住笑,说道:“这是洋文,就是‘我还会再来’的意思。”

    白氏“哦”了一声,正待说下去,关卓凡笑道:“这个姓王的有没有再来啊?”

    白氏叹了口气,说道:“哪里还来得成!这个事马上就叫步军统领衙门知道了,老阿和老蔡他们气得要死,带了人去捉王仁东。不想顺天府的动作比他们还快,已经将姓王的抓了起来。说他‘无端寻衅’,‘滋扰亲贵’。打了他二十板子,判了枷号三日。”

    “老阿他们还嫌不够,说这不是‘滋扰’,而是‘攀诬’,要重判!顺天府为难了,府尹刘大人亲自过府来拜,问我该怎么办。”

    “我听说顺天府把王仁东抓了起来,还打了板子,不由吓了一跳,心想这个人虽然荒唐糊涂,可毕竟没干什么坏事,顺天府这么做可是太过分了。刘大人悄悄地说,如果不把王某人抓起来,他一定会落到步军统领衙门手里,阿尔哈图总兵他们激于义愤,这姓王的不死也得脱层皮。那样一来,反倒叫夫人和贝子爷为难。”

    “刘大人还说,如果不开导王某人几板子,步军统领衙门绝不会善罢甘休。就是现在,阿总兵、蔡翼尉还是不依不饶呢。”

    “我谢了刘大人思虑周详,接着对他说,绝不能再难为这个王仁东了,‘重判’当然不可,‘枷号’也不要搞了——本来就不是什么体面事,还怕知道的人太少么?一边派人给老阿、老蔡他们送去口信,叫他们不要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