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关卓凡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这个事儿,如果摊了开来,持异议者,大约不止于你文博川一人可见道阻且长啊!嗯,或许,这一步,确实是迈得早了那么一点点?”

    顿了一顿,“还有,总要同心协力,才能够把事情办好何况是这种事情?如果咱们几个,彼此先生出了歧见”

    说到这儿,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事儿,就不必说了!”

    关卓凡的话,既委婉,又直白不啻是在说,如果强行推行神机营“出旗”,文祥一定会撂挑子,甚至,自请开缺都是可能的。

    文祥不是普通的官员,他是最重要、最具声望的旗员,或者,把这个“旗”字去掉,改成“官员”、“大员”,这句话,一样是成立的在时人的眼里,当政者之中,文祥的分量,确实是关卓凡之下的第一人。

    同时,文祥也是“关恭合流”的“恭系”的代表。

    他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候撂挑子,莫说神机营“出旗”之推行,必然磕磕绊绊,就是荣安公主登基践祚,都有可能受到某种程度的影响。

    如是,彼此费尽心机维系的“关恭合流”,就会崩坏甚至,辛酉以来,旗汉一心的大好局面,也可能出现裂隙。

    文祥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他既感动于关卓凡的气度、坦诚,又大为惶惑不安:自己的行为,在轩亲王哪里,隐隐然有“挟制”的意思了!其实,这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呀!可是,如果真的强行推行神机营“出旗”,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撂挑子?会不会自请开缺?

    唉!

    文祥的惶惑还在于,他也不能排除,借醇王矫诏造乱,黜神机营“出旗”,真的就是一个改革京八旗的好机会会不会真的像许庚身说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只是,他实在是下不了冒这个险的决心。

    正在心潮翻滚,曹毓瑛说道:“黜神机营出旗,初衷是为了防备神差们因怨怼而生事,如果归旗的话,这一层,该如何预为之备,不能不多想一想。”

    “出旗”还是“归旗”,在四对一的情形下,最终还是迁就了文祥的主张,那么,“该如何预为之备”,很该文祥主动献议这个道理,文祥是懂的,他也拼命的转着念头,可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明白。

    “这样子可不可以?”许庚身说道,“先降谕旨,就说神机营矫诏作乱,归旗之后,全部发往军前效力,一个月后,便正式发遣。嗯,一个月内,新君登基践祚,也该成事了,新君登基之后,再降恩诏”

    说到这儿,自己先犹豫了,“不过,神机营本来就是军队,发往军前效力,这个,似乎”

    似乎有些搞笑啊。

    “星叔的立意是好的,”曹毓瑛说道,“先临之以威,再示之以恩,神差们以为要进火坑了,到了坑边,忽蒙恩赦,得脱大难,如此一来,自然感激天恩,大约会少生一些造谣生事的念头出来。”

    顿了一顿,“不过,这道谕旨,弄得煞有介事,叫人信以为真,可不容易!三万人发遣,那是多大的动作?首先,发去哪里?其次,到了地方,如何安顿?再次,一路之上,要做哪些预备?前前后后,无数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