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郭嵩焘说道,“嘉隆王最终未传位于王太孙,也算是在情理之中,换了谁,也放心不下呀。”

    “是,”唐景崧说道,“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

    顿了一顿,“法国人和‘在教’人士,都十分失望;事不关己的,也有许多为英睿王太子父子抱不平。为平息不满,嘉隆王封王太孙两兄弟为应和公、太平公,并明旨,应和公、太平公两位,不比普通宗室,仪同皇子。”

    说到这儿,笑了一笑,“应该说是‘王子’‘皇子’,是越南人自个儿的说法。”

    关卓凡微微一笑,“人家关起门来玩儿的把戏,咱们暂且不去理他有理他的那一天。”

    顿了顿,“嘉隆王这一手,可不算高明啊!他是好心,可是,好心办了坏事!该不满的,照旧不满王位没了,哪里是一个轻飘飘的‘仪同……王子’补偿得了的?另外,这不是在继统的那一位的心里,扎上了一根儿刺儿吗?既为英睿王太子一系种祸,亦为国家种祸!真正是……爱之适足害之!”

    “王爷睿见!”唐景崧说道,“没过几年,就出事儿了!”

    “明命王继位后第四年,有人告发,英睿王太子嫡长子应和公阮福美堂即原来的王太孙与其母宋氏涓***明命王立命逮捕应和公母子,勘磨之后,废应和公为庶人,英睿王太子妃则庾死狱中是被溺毙的。”

    所有的听众,包括关卓凡在内,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龌蹉?你好歹给人家安个……“谋反”一类的罪名啊?

    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如果是“谋反”,阮福美堂之被祸,就不仅仅止于“废为庶人”就得杀头了,可是,此时的明命王,还不敢对侄子下这样子的辣手。

    “明命王欲永绝后患,”文祥微微摇了摇头,“可是,做的太过分了,断不能令人甘服的!”

    “中堂说的不错,”唐景崧说道,“大麻烦还在后头呢!”

    “‘告发’应和公母子**之人的身份,非常吊诡。此人名叫黎文悦,乃是追随嘉隆王复国定鼎的大功臣,嘉隆王临终托孤两位大臣,他是其中之一。黎文悦在明命朝,地位继续上升,终为南圻总镇,三分全越有其一,真正是一方诸侯了。”

    “这也罢了,关键是,黎文悦是‘在教’的,和法国人的关系,也十分密切,统嗣之争,他本来是支持阮福美堂、反对明命王的,就算嘉隆王最终说服了他,不再反对明命王继统了,也不至于倒过来反噬英睿王太子一系啊!”

    “有人说,黎文悦被明命王抓住了把柄,不能不从;有人说,明命王对他有所承诺,许他‘事成之后’,世代永镇南圻如果是后者的话,黎文悦地下有知,一定大大后悔,因为他一死,明命王即废除总镇之职,派总督、布政、按察接管南圻军政。不久,降旨严斥黎文悦生前种种不法,并予以严惩:褫夺谥号,拆毁坟墓,逮捕党羽。”

    顿了顿,“黎文悦的十几名亲属,都被处死了。”

    听众们心里说:好,狡兔死,走狗烹啊。

    “可是,网罟虽密,终有一疏,黎文悦的养子黎文魁越狱逃出,带领死士,返身杀回,屠布政,杀总督,然后扯旗放炮。黎文悦在南圻威望夙著,黎文魁一呼百应,很快,大半个南圻都反了。”

    “这个时候,法国人过来凑热闹了,有一个叫玛尔香的传教士,号召天主教徒起兵响应,将越南变成一个‘天主降福之国’。越南的许多教徒,包括法国人、占婆人和中国人,都响应号召,赞襄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