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僵在当场,太多话噎在心口,反而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了。

    “左思源的事是吧?”裴无洙倒是像卸了一个包袱,说完后倍感轻松,想起之前的问题,还有心思学着东宫太子先前的姿态,同样比了个“嘘”,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是个……秘密。”

    东宫太子大脑空白了许久,才缓缓寻回了些思绪,闻言神色僵硬道:“胡闹。”

    ——那语调不像呵斥,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溺宠。

    裴无洙显然也听出来了,笑得活像只偷了腥的猫,怕再被追问,赶紧拍拍屁股溜之大吉,走之前还不望向东宫太子郑重申明道:“你也说了,现在是你退一步配合我,如果你敢胡来的话,会害我很惨的!”

    “所以,等我消息,不许乱来!”

    难得见她哥手脚僵硬的无措模样,裴无洙莫名有种调戏人的登徒子快感,一路心情大好地回了长乐宫,被宓贵妃按住一顿说教都愉悦不减,待好不容易被放走已经是掌灯时分,提笔写了帖子叫人加急送出宫去,略作洗漱,便困到不行地倒头就睡。

    然后便又进了一片阴蒙蒙的梦境。

    裴无洙已经困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很暗,雪很大,裴无洙跪在一片暴烈的大雪中,低着头,一点一点梳理怀中人的鬓发。

    心里沉甸甸的,像是灌足了铅,沉得让人痛苦,叫人压抑。

    落在身上的雪突然少了,不是天晴了,是头上多了把竹骨的油纸伞。

    裴无洙没有理会,继续专注地梳理着怀中人。

    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肩头,像是有些不落忍般,踌躇许久,才轻缓地开口道:“五哥。”

    裴无洙的肩背僵了僵,手上动作未停,身体则不易察觉地避开了些许。

    身后人恍若未觉,极其自然地顺着裴无洙的动作蹲下/身来,单膝跪在裴无洙身侧,安静无声地沉默陪伴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无洙终于把人在怀里安置好、缓缓地抬起头来,神色空茫地望着飘飘扬扬的雪花发了会儿呆,用早已嘶哑的嗓子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阿文说要我娶她,这辈子只娶她一个……她想念雍州的西河、甜水井与小院,我知道的,她一向不太喜欢洛阳,我早该带她回雍州的。”

    “五哥,朝中如今的局势,”身侧人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焦灼,不安道,“你若是去了雍州,难保他们不会以此为攻讦,即便父皇不多想,可建安侯身份微妙……”

    “小七,我突然觉得,”裴无洙怔怔地望着漫天的雪色,有些话在嗓子口僵持了许久,终还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只喃喃道,“好累啊……”

    七皇子的脸上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怜悯与不忍,须臾后,他直起身,重重按住裴无洙的双肩,沉声道:“五哥,这个仇我永远记着……郡主这一命,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