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稷二十六年,咸阳城。春种才下,寒意未尽。秦国的军队就又开始集结,去赴一场生死之战,而夏姬也在赴一场属于自己的生死之战。

    安国君府中的一个偏院内,几位侍女分别端着着热水,拿着干净的布送入内间,带出来被血染过的水和布。里面是安国君的一位姬妾正在生产,她已经阵痛了小半天,孩子却还完全没有出来的迹象。

    “时间还久着呢,你先吃点东西,积攒积攒力气。”身边的妇女是夏姬找来的熟知生产事宜的妇人,有着生下并养大了六个孩子的骄人成绩,是夏姬生孩子唯一的助力。

    夏姬不受宠,安国君也不缺孩子。她的生产在安国君心里不过是件小事罢了,可能根本不记得这件事。可这毕竟事关她的生命和她的孩子,所以她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在肚子还没大的时候找了人来帮她。

    夏姬放轻了呼吸,强迫自己将侍女送来的肉糜吃下去。这种时候就非常感谢安国君的宠妾,华阳夫人了,多亏她调了些侍女过来帮忙,还安排的厨房准备吃的,要不然就她这里没几个人的状态,可是太容易出问题了。

    夏姬知道华阳夫人才嫁给安国君不久,又是新近掌家,立足未稳,绝不会慢待她们这些老人。而这些都会被华阳夫人不经意展显给安国君看,以表现出她的温柔体贴,稳重大方。不过她又没有分她的宠,毕竟她没宠可分,又的确受了照顾,此刻到是有两分感谢,不然就之前安国君后院的混乱局面,她的准备可能不足啊。

    而数墙之隔,华阳夫人的确陪在安国君身边。她被宣太后赏给了安国君,又在安国君的宠爱下管理他的后院,这种表现自己的事情自然要让安国君知道。但是话不能直说,直说就太刻意了。

    历经寒冬,在宅邸内闷了大半个冬天的安国君安排了出游计划。华阳夫人向安国君提议了带上大些的孩子,也算是一家人交流感情。安国君除了注意过长子之外,差不多连有几个孩子都快忘了,可有可无的答应了。

    安国君带了浩浩荡荡的一个车队出门,里面虽然有他的孩子们,更多的却是他养的歌姬之流。春日旷野之上,安国君在马上和几个孩子聊了几句,就让人带他们去一边儿玩去了,自己找了个地方安顿。

    天气尤带几分寒意,安国君带了一些薄酒,四周围上薄纱,就招来舞女乐师开始欣赏舞蹈。安国君喝着小酒,半倚在最宠爱的华阳夫人身上,日子过得放松而愉快。酒到半酣,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嬉闹声,让人不快。

    华阳夫人招来侍女低声询问了两句后,低下头用手指按散安国君皱起的眉头,为他按揉头部,柔声说道:“是夫君的孩子们玩闹起来了,活泼的很,想来是不感到拘谨,所以玩的失形了些。毕竟年龄小,算不得稳重,吵闹了些,想来等他们当了哥哥也该稳重起来了。”

    “里面有几个已经做了兄长也不见的多稳重,你呀想的也太好了点。说起当哥哥来,夏姬是不是生了。”安国君在席上享受着爱妾的按揉,语气漫不经心的提起了夏姬。他并不喜欢夏姬的风格,但没想到只一次夏姬就有了身孕,算是他勇猛的一个证明,这才没将她忘到脑后。

    “夏姬今日午时发动了,妾派了人过去帮忙,也吩咐过医匠待命。那时夫君在外忙碌大事,妾身不好拿些许小事烦扰,原打算等郎君出生后再向夫君报喜,也免得夫君担忧。只是此事能让夫君记挂,到是妾的不妥了。”华阳夫人语气中带了点酸意,但是很快就又掩盖了下去,像是为自己的吃醋而感到羞涩。

    安国君很显然是很吃这份因他而起的醋意的。这说明华阳夫人爱着他,会将他的事挂在心上,也高兴于爱妾哪怕吃醋,也会为他处理好家事,这让他觉得十分舒心。毕竟夏姬怀的是他的孩子,除了因为他而关心他还未出世的有着其他母亲的孩子之外,华阳夫人又何必插手其他女人的生产呢。

    安国君握住华阳夫人的手,将她抱在怀里,笑的颇为开心。

    华阳夫人被笑的害羞起来,埋在了安国君的怀里,颇为不依的说:“妾得夫君爱重,立为夫人,为君处理家中琐事。可是有什么不妥,叫夫君这样笑妾。好叫夫君教教妾身。”

    安国君被华阳夫人撒娇撒的整个人都有些酥了,立刻表达自己没有怪罪夫人的意思,将华阳夫人抱紧,用手轻抚她的背,说道:

    “夫人心善,是我之福。我知夫人爱重,夫人如今管理诸事条理井然,没有什么可改的。倒不如想想将来我们的孩子呢,等将来我们的孩子来了,更需夫人照顾。”

    华阳夫人也就着这个话题聊起了将来的话题,内容还时不时绕回安国君身上。而被华阳夫人依靠而信赖的安国君,的确也很吃这一套。

    安国君是秦王的第三子,他出生的时候,秦王与他的母亲已经结束了合作蜜月期,开始有了争端。前面已经有了备受重视的承嗣长子,秦王与宣太后又还在找这段关系的新平衡点,谁都没有心思关心一个新生儿。但他又与长子同母,母亲当时还在为长子的是烦心。他算是地位不缺,但是并没有人特别关注他,几乎算得上是自由生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