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周如意尖细的声音道:“这都过了嘉兴城了,还穿这么一身鬼衣裳,你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么?”他话音未落,一个阴沉的声音呵斥道:“对少盟主,你小心说话,再口无遮拦,当心自己祸由口出。”就听周如意放低声音自顾嘟囔道:“不是如此么?”

    稍停,听一个青年清亮的声音道:“钟掌门,莫再说周大哥,周大哥所言倒是有理,到了这里,再这般装束,的是不妥。”又听周如意的声音高起来,得意地说道:“怎么样?少盟主说了吧,我可不是胡言乱语。少盟主可是好人呀,这么好的人儿,天下哪里找去?少盟主,让俺去服侍你更衣吧。”

    又听那青年声音道:“此后不要再叫‘少盟主’,免得生出麻烦来。”接着听周如意一叠声地道:“是是是,少盟主……”陡地一停,接着说道:“哎哟,呸、呸、呸,你看我这臭嘴,才说不叫,这又叫起来了。是您在我心里太好了,张口合口都是您啊。走吧,让俺服侍您去更衣吧……”

    苏儿皱着眉头,就如吃了苍蝇般烦恶难忍,强忍着听完周如意那娇滴柔腻的说话。转首对丈夫道:“这不是人的东西,搅得人满脑子嘤嘤嗡嗡,什么都想不起来。”

    苏儿略一宁定,道:“师兄,那周如意、钟维岳与魏临风在一起?”金寓北道:“此时钟维岳与他的北邙派已入西盟,他与西盟少盟主魏临风在一起也很平常,周如意一路追随钟维岳,看来还没回他的岭南。”

    苏儿道:“是。就是这钟维岳带领一众江湖人物,从辽东一直紧随你我到关内,几次恶战,他受何人差遣?难道是西盟盟主魏成化?或是少盟主魏临风?”

    两人听着船行越来越近,金寓北看着苏儿,问道:“如何计较?”苏儿道:“看来这钟维岳、周如意等人与魏临风渊源很深呐,那钟维岳带人赴辽东、山海关与他脱不了干系。”

    苏儿又侧首听听来船已到近前,船上倒没了声息了。苏儿转首向内舱瞧瞧,轻声道:“师兄,若是陡然现身,必定惊动众多船只。待来船驶过以后,你到岸上,随他们走一程,看他意欲何为。”金寓北点点头,也侧首听来船动静。

    两人听得来船过去了近百步之遥,金寓北上到船头,轻轻一跃,到了岸上,在树影桅樯之后,盯着前边行船赶了上去。

    苏儿回至内舱,守护异儿与宝宝,不时抬首侧耳,倾听岸上声息。

    将近黎明时分,金寓北回来,由岸边轻轻跃起,落到船头,进到舱里。两位艄公竟还不知金寓北一夜之间已去而复回。

    苏儿到外舱迎着丈夫,问道:“那几人要做什么?”金寓北道:“魏临风船上不仅有钟维岳、周如意,舱中灯火明亮,人影团座,好似人手不少。除了周如意说些无聊废话,余人均没多少言语。”

    苏儿问道:“可露出些什么蛛丝马迹?”金寓北道:“只周如意最后说道,‘到了京师,可就好玩耍了。’”

    苏儿道:“这些人要到京师去?”说完这句,苏儿凝视舱中灯火,出神沉思起来。

    天色很快亮了,河道上喧腾起来,两位艄公扯帆开船,向南驶去。

    苏儿不再问什么,叫了异儿,洗漱完毕,做了饭菜,三人用过早饭。等苏儿喂好了宝宝,船已到嘉兴城南。

    金寓北上到船头,与老艄公一起看五朱庄方位。老艄公道:“相公,五朱庄好大个庄子,常行走于运河上的水手艄公,大多知道庄上朱安世庄主。朱庄主豪迈好义,好多人曾到庄上去吃住呢。”

    又行得半个时辰,老艄公抬手指着河东远远的一大片烟柳道:“到了,相公,上岸走三四里路,那些巨柳中青砖碧瓦的庄子就是五朱庄。”

    两位艄公靠岸落帆,系了缆。金寓北下到舱中,叫苏儿、异儿上岸。苏儿抱了宝宝,引异儿随丈夫上岸,径向五朱庄而去。

    从码头到五朱庄,是以石板铺就的平整道路,不出一炷香时分,三人到了庄西巨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