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桂锑将姜宝贵和丰伸阿刚的遗体带回到家后孙群山、郭葵等人来了,他们来了,姜桂锑也没反应,他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已经永远宁静的姜宝贵和丰伸阿刚,孙群山等人叫他,他也不回应。

    “他奶奶的,我去宰了这个姓马的!尸体扔到东洋大海喂王八。”钱丁骂了一句转身欲出门,被孙群山一把拦下。

    孙群山说:“你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钱丁说:“我是要去与姓马的拼个他死我活。”

    孙群山说:“我看是你死他活。”

    钱丁说:“其实,我就是虚张声势,姓马的身边护卫如云,还有高大威贴身保护,我根本近身不得。”

    孙群山说:“是啊,你先克制,我等从长计议。”

    姜桂锑安静地看着姜宝贵和丰伸阿刚的遗体,眼睛时而瞪圆,时而眯起,反复变换。他的眼圈越来越红,红到最后,有泪珠溢了出来。

    他说:“这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他说完立刻就流下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泪水,流完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泪水后姜桂锑开始主动和孙群山等人谈论两个儿子的后事,他说:“棺材的话,要朱红色的,必须要用四寸厚的柏木做成,刷九遍清漆,挂九层布衬,这样的棺材十年都不漏,子弹也打不透,埋在土里一千年都不会腐烂,墓地呢,说一定要奢华的,位置要选在高高的山峰上,山势要两头起的,不能两头垂的,两头起的,来世富贵,两头垂的,来世要饭。至于寿衣,宝贵的寿衣一定要厚的,最好是裘皮的,因为他怕冷,而阴间又是那么冷,阿刚可以不用裘皮的,但也要昂贵的。”他说完了这些后,又流下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泪水。

    孙群山说:“逝者已矣,生者当节哀顺变。”

    郭葵说:“老兄,保重身体要紧啊!”

    姜桂锑说:“我等与那姓马的,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他完全用不着这样,前几日,阿刚代表我前去给他送礼,他断然拒绝,丝毫不留情面,我也知道,就算他收了这礼,也不会因此改变和我们的关系,而这次,他不看僧面不看佛面,断然斩我两儿,让我姜家断了香火,经过认真思索,我决定和这个姓马的一起完蛋,我现在已经萌生了在姓马的脖子上搡一刀的念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芦流光油,开创一个新世界。,”

    孙群山说:“老兄,我知道你此刻满腔怒火,绝不是虚张声势,你看样子是豁出去和姓马的同归于尽了,但依我看,大可不必用如此愚蠢的方式,胡爷虽然远在北京,但离皇上最近,你我都知道,这个姓马的,在皇上太后面前讨了嫌隙,这次派他来咱们小站,也是为了支开他,姓马的总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当年生了个儿子恨不得要举国同庆,甚至妄图将自己的随从推荐给皇上当御前侍卫。”

    姜桂锑一抹脸,目光如刺,面色似铁,宣布说:“由我给胡爷写信,势必要宰了姓马的,像钱老弟说的,把姓马的尸体扔到东洋大海喂王八。”

    这天晚上,姜桂锑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身处一片浓雾当中,有个人一路尖叫着跑到了自己的面前,说道:“爹啊,我没有头啦!爹啊,我没有头啦!”又一个人尖叫着跑到自己面前,说:“爹啊!我也没有头啦!我也没有头啦!”姜桂锑听出来,是姜宝贵和丰伸阿刚的声音。

    姜宝贵的声音说:“爹啊,我们真的没了头,不信,你摸一下。”

    姜桂锑屏气息声,伸手去摸了摸,脖子以上确实滑溜溜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一愣神,说:“这太荒唐了,你们没有头,为什么还会说话!”

    丰伸阿刚的声音回答:“是啊,一切就是这么荒唐,毫无道理可讲!”

    姜桂锑立刻惊醒了,天已经亮了。他当即决定,给北京的胡橘棻写一封信,他用井水洗了脸,用盐剔了牙,再换上华丽的官服,来到了书房,他铺好信纸,磨好墨,他摆好了阵势,前走走,后倒到,有时手搭着眼罩,如同登高望远,有时念念有词,如同和尚念经,思索够了,他才开始动笔,他开始在纸上打草稿,写一行字觉得不行,涂了重写,他没写一行字都要改三次,他好像在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既谨慎,又保密。

    耗时足足两个时辰,姜桂锑终于写完了这封信,这封信通篇两千零五十七个字,前一千字讲了他自己当年如何鞍前马后执鞭坠镫跟着胡橘棻,中间一千字用于抒发自己痛失两个爱子的痛苦,说姓马的如何铡了自己两个儿子,又如何训斥自己,说自己现在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提到了何宗连,说他就是姓马的的跟屁虫,只有最后五十七个字托出自己的请求,他恳求胡橘棻一定要想个周全的法子除去姓马的,也顺带除了他的跟屁虫,尸体都扔进东洋大海喂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