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苦笑着摇摇头。大元有几斤几两,孙拱这个埋头干活的可能不清楚,但他这个整天处置军务粮草的还能不清楚?地图上看着仍是偌大一片,但如今能实控的也就山西、陕西、四川、湖北四地,其中的湖北四川还有一半被军头把控,近乎听调不听宣,其余边边角角还有不少土地,如云南、乌斯藏,但也对中枢起不到什么帮助。

    别看现在账面上还有二十万大军,但其中有多少空额不说,以当下朝廷这捉襟见肘的财政也供养不起。现在中书省焦头烂额,只能用些饮鸩止渴的办法去养军了,比如准各军就地征集粮草、发钞充饷、鬻官募资……

    这样下去,不出两年,不待夏军打过来,这大元国自己就得崩溃了。等到那时候,自己能逃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唏嘘感叹,当年蒙古人在中原大地上狼奔猪突,从无敌手,怎么自建起了这大元国,就每况愈下呢?

    呃,这个念头太大不敬,他摇摇头,赶紧压了下去,然后又说道:“皇帝圣明,文成武德,大元当然不会完。只是,我家人尚在太原,而夏军已临雁门,太原岌岌可危,若是家人落入夏人之手,恐怕落不了好。然则我施政定策是善是恶,都是我一人之所为,与家人何干?我不指望夏人能放过我本人,但一人做事一人当,祸及家人就太不该了。所以,不知孙侍郎能否有策教我,如何能保住我一家老小?至少也要留一条血脉啊!”

    孙拱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活计放了下来,对张易一拱手,道:“平章挂念族人之心,令人佩服。”然后又摇摇头:“不过平章也不用过于担心,华夏也没有祸及家人的说法,多半是将张家老小流放海外罢了。”

    张易又露出了苦笑:“流放海外,能活下来几人,这还只是‘罢了’?”

    孙拱抬头看了看他:“真没那么凶险,无非是疫病多了些,但做好卫生也不用太怕。平章,想开点,即便使了些手段,勉强留在故乡,张家在夏人眼中也始终是‘敌民’,处处掣肘,没个几十年缓不过来。但若出了海,那比起海外的土著,我等却与夏国国民一般都是‘华人’,海外省一以视之,不但不打压反而会有所扶持。这比起困在本土,不反倒是虎入深山、龙归大海?自此之后海阔天空再也无拘无束了。”

    张易惊讶道:“竟是这般?倒也不无道理……”

    孙拱又把工具拿了起来:“所以,我建议,平章也不要费心想什么脱罪了。不如趁现在的机会写信回去,让家人处理田产换成浮财,日后也好有个准备……”

    张易一愣:“换成浮财,那不是更被夏人收缴去了么?”

    孙拱笑道:“田产之类怎么也保不住的,但浮财你可以事前主动捐出去。虽说最后都是两手空空,但夏人看在你恭顺的面子上,总会多优待些的,说不定还能单独给你家备条船呢。”

    这时,正好侍女也把茶端上来了,张易脸色青白,接过茶喝了一口,最后站起身来,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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