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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8日,第一支来自关内的汉军抵达了广宁府,他们约莫有六百多人,挂着“李”字旗,拉着一长串沉重的大车,顶着寒嗖嗖的北风艰难前行着。

    这个时代,辽东海岸线要比后世回退不少,差不多只到盘锦一线。辽河水系并未分成辽河、大辽河两脉,而是由三条主要支流(西辽河、浑河、太子河)汇聚成一条主干入海。但也正是因此,使得辽河水系下游部分排水不畅,地势低洼、淤积严重。南宋曾有使者许亢宗出使金国,经过这一带时留下记录:“地势卑下,尽皆萑苻,沮洳积水。是日凡三十八次渡水,多被溺,名曰辽河。濒河南北千余里,东西二百里,北辽河居其中。其地如此。”

    所以,当初辽朝宁愿把汉民放到辽河上游草原地带垦田,也不愿意在辽河下游的湿地开荒,实在是斗不过大自然。但也正是因此,使得上游的草原生态被破坏,退化成沙漠,进而使得辽河携沙量增大,下游逐渐淤积,海岸线前进,也使得淤积的湿地抬高形成适宜耕种的平原。这便是所谓的沧海桑田啊!

    但这种变化要到明朝时才比较明显,就现在来说,辽河下游仍然是千里泥沼,并不适合通行。一般来说,想从关内前往东方的辽东半岛和高丽半岛,需要先从锦州沿着山脉向北行进到广宁府(后世北镇市),再向东通过辽河中游有一定开发基础的地区前往辽阳府,再继续沿着千山山脉旁边的稳固地块前进,或者在山林中沿着河流冲刷出的山谷地带前进。因此,广宁、辽阳两座城便有如一座桥两端的桥头堡一般,分别成为辽西、辽东最重要的城市,后世辽宁便以此二城为名。今年忽必烈下令的时候,让各部先去广宁府集结,再继续东行至辽阳,便是因为实际上只有这么一条道路可行。

    一队契丹骑兵拦住了这批汉军,一人出队,用生疏的汉话问道:“你们是哪家的部下?”

    当初塔察儿由广宁移镇临潢府之后,广宁府就转而由辽王耶律古乃统辖的东辽国镇守。本来历史上忽必烈设立东京总管府的时候,趁机夺了辽王的权,耶律古乃也不明不白地同时死了。但这个时空,既然汉地世侯们并未除权,东辽国也就依然稀里糊涂地存续了下来。这次,他们作为地主,自然要好好招待客人们。

    汉军中为首一员小将指了指军中高耸的“李”字旗,说道:“看不懂字吗?我们是滦州李家的人!我们好不容易出关作战,还不快拿酒肉来好好招待?”

    世侯们散居各地,若是每家都出兵齐聚辽东,那等调度完不知道得用几个月了。所以一帮人一商量,决定主要由燕地的世侯多出一点兵先赶去辽东,而其余地方的世侯则出钱出粮出装备补偿他们,根据情况逐渐把东西运过去。因此,靠的最近的李家军便首先抵达了广宁。

    契丹骑兵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们广宁也没什么余粮,朝廷调令没看过么?我们只给蒙古大兵供粮草,你们汉军得自带干粮!没粮的话,等到了驻地就自己去买吧!”

    李家小将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刚要上前给他点颜色看看,就被后面的主将喊住了。“纪璘,罢了,我们带的粮也够用,不要生事,先去驻地吧。”

    小将没办法,只得对契丹人一抱拳,说道:“带路吧。”

    契丹骑兵“哼”了一声,一挥马鞭:“跟我来!”

    ……

    时间到了十一月初,进入了大雪时节,天上果然也一阵接一阵地下起雪来。土地变得黑一块白一块,小型的河流也普遍封冻,虽说辽河、大辽河等大型水脉仍未完全冻死,河水夹着冰流淌着,但总的来看,辽东的大部分土地都已经可以畅通无阻了。

    此时,广宁府已经聚集了自草原南下的各部三千余骑兵和从关内来的两千多汉军,算上本地本就有的契丹步骑兵,总兵力也过万了。这股力量相比主帅头辇哥计划的数量还不到一半,不过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集齐这么多,也堪称神速了。

    头辇哥本来准备再等一阵子,至少有个五千汉军,这样攻城拔寨、运输粮草就万无一失了。但他却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从辽阳方向传来急报,东海贼居然不在盖县乖乖等着他们去讨伐,反而主动出击,一连拔了顺安、汤浅、澄州(后世海城)、鹤野(鞍山附近),现在已经兵临辽阳城下了!

    辽阳是东京总管府所在,不可不救,所以头辇哥就决定提前发兵,与沈阳的高丽兵共同前去救援辽阳城。

    “咳咳,”轮椅上的耶律古乃咳嗽了两声,他虽侥幸逃过了政治斗争,但毕竟当年中了两弹,救回来之后身体也垮了,现在只能算作苟延残喘,“大王,此去辽阳二百余里,东海贼一向诡计多端,当心有诈啊。”

    头辇哥却比较有信心:“嗬,辽王,你是被他们打怕了吧?广宁到辽阳二百余里,可他盖县到辽阳不也有二百多里?现在他们久顿城下,正是强弩之末,等我大军一到,与城中守军里应外合,还不能把他们打个大溃?即便不成,但他们有二百里粮道,我只需遣一部骑兵断其后路,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又能坚持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