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恺苦笑不得,干脆就领着他们回到了营地,一顿吃喝自不必说,正好还有几个当地头面人物的使者,于是就在营地中闲扯了起来。

    ……

    “章兄,南洋地界可不禁宰牛,这眼看没几天就要北归了,趁这个机会得多尝尝啊!”

    “这燕窝可是冲古剌的特产,入口甘甜,回味悠长,颐气养颜,章兄不给家人捎点回去吗”

    “章兄,现在东海国立了西洋城,可不知道有什么规矩没”

    “章兄,我看兄弟们在此颇为苦闷,若是不方便,我家在城中经营了一家青楼,可派些姐儿们过来消遣消遣……”

    营地中没什么好条件,章恺只搬了几个小凳招待城中使者们,没想到他们毫不介意,反而接二连三奉承了起来,这让他很是意外。

    虽然东海人在南洋抱着一副小心谨慎的态度,总觉得四面都是危险,只敢稳扎稳打的一点点前进,但在旁人眼中,他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或许土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但是海商们一向视信息如金钱、视金钱如性命,即使远处海外,消息也灵通得很。在不少大海商手中,都有成套的东海新闻江南新闻和新近发行的其他报纸,还有通过同乡、行会所维持的消息渠道,对中国发生的事情清楚得很。东海人的崛起、与蒙古人的战争、东海军力的强大……这些他们全部知道,甚至比地处内陆的某些人都清楚。

    在他们眼中,东海舰队的到来,无异于一个庞然大物闯入了南洋,很可能会引发一场巨大的变化。因为他们既代

    表了强大的武力,也代表了朝廷虽然并不是的意志,这是在南洋地面上前所未有的事情。而后来他们以雷霆之势剿灭赛义德一伙人的事迹,也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在朱龙草为薄弱的兵力而感到捉襟见肘、小心谨慎不敢施为的同时,周遭的海商们也把心吊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们。甚至有人已经盘算起一旦东海兵打过来,他们是该逃跑还是投诚了。

    那么现在,当东海兵真的来了,他们自然就更得来看看了……虽然东海人说只是借道,但假道伐虢这个典故谁不知道啊!尤其是到了一看,嚯嚯,营中赫然有着好几十匹骏马,早就听说东海铁骑精锐,现在有了骑兵,南洋地面上还有谁能挡

    章恺与他们迎逢了一会儿,感觉有点招架不住,结果一个自称“周行古”的商人突然冷不丁的问道:“周兄,朝廷可是要把这南洋纳于治下”

    不光是章恺,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不少人都朝他投去了埋怨的目光,怎么能这么直白呢

    章恺连忙澄清道:“怎么会呢现在明君在位,众正盈朝,怎么会无事兴兵、觊觎南洋呢”

    没想到,周行古非但没表示安心,反倒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唉,难道朝廷就永远不管我们这些海外子民了吗”

    章恺不禁惊讶了起来,什么,还有人期望头上有个朝廷管着的“周兄,我听说你家在冲古剌也经营几代了,良田百里、海船无数,难道还不满吗”

    周行古叹了口气,说道:“说实话,南洋这地方好是好,但毕竟是异国他乡,身死之后也不知道魂归何处。纵使我家可以在此地置产、设祠,但海上的事朝不保夕,难保来日有没落的一天。在中土,纵使不能经商,也能耕读传家,一代代把香火续下去。而在这异国,红火的时候自然好,可一旦没落了,土人会欺压你,土酋会侵占你家的产业,就连同乡也会吃你家的绝户……”

    他这么一说,周遭几人不免的尴尬起来,看来他们也没少做过欺压落魄唐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