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了船,他们自然就心思浮动起来,也想通过海贸赚一笔。有的人行动力强,直接自行招募船工,派遣旁支子弟出海去了。当然能不能成,还得看明年能不能回来,大部分人仍在观望。这次东海舰队出动,在胶州备货,嗅觉灵敏的商人们立刻察觉到了机会,通过维持会询问能不能顺路带一程,也不用真的提供保护,只要能让他们的船一路跟过去就行了。

    这其实跟当初东海人跟陈一成学航海差不多,东海人现在学会了,自然该投桃报李了,于是便很痛快地答应了——只是要求收取“小小的”二成货物作为回报。

    此外,商务部还与他们达成了“信任托管”协议,要求货物的出售和采购统一由东海人负责。这倒真不是坑他们,很简单的道理,垄断才会带来超额利润,若是往日,这种价格同盟的效果还不明显,但现在南北海贸断绝,卖方市场之下,肯定能狠狠敲上一笔。商人们也很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很痛快地便同意了,更何况东海商社展现了充分的“信任”,允许他们自行查探市场情报,若是发现东海人买卖的价格明显吃亏,还可以来抗议嘛。

    于是外交舰队的五艘船之外,又捎上了七艘胶州商船,出了胶洲湾,便一直走外海朝南而去。商船上雇了不少资深船工,他们知道这手的轻重,既惊为天人又有些担心被带进坑里,内心活动极为精彩。而船主派出来的掌柜或监工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是常规操作,根本没怎么在意,要么吐了个昏天黑地要么就嫌船上无聊,总之让东海人有种炫技给瞎子看的感觉。

    虽说当初李庭芝让他们直接去临安,临安的物价可能会高一些,但东海商社在临安人生地不熟,没有销售渠道,因此权衡之下,还是先去了庆元府。

    这么一支船队到达庆元府之后果然引发了轰动。呃,不过,今年市舶司和买的份额特别高,应该是因为战事紧张,朝廷缺钱。但就算经过了和买,剩下的份额也够令人眼红的了,上门求购北货的坐商络绎不绝。

    但是魏万程稳坐钓鱼台,租了一排仓库把货物集中安排起来,水手们也没放出去,都留在仓库旁边守着。又把胶州商人们组织起来,分头接待上门的坐商,不管谁来了都是笑脸相迎好好招待。但就是不提交易的事,一旦客人提出了购买意向就推脱掉,只是登记下姓名住址让他们回去等通知。一连等了好几天,其间只悄悄给熟悉的四海奇珍史掌柜交付了预定的玻璃器和少量北货,换了一批会子回来,让郑林有钱去造船厂交尾款。

    几天后,时间进入了腊月,朝廷下诏,明年改为开庆元年,以给这个四面楚歌的年头冲冲喜。

    庆元府这边,魏万程和胶州商人们把行情打听得差不多了,造势也造得差不多了,要是再拖晚点的话,临近年节货反而不好卖了。于是他们便便组织了一场拍卖会,将商品分门别类分批拍卖,出价最高者可任意购买,剩下的只能依次挑他挑剩的。

    拍卖在此时叫“唱卖”,也不算新鲜事,魏万程只是把流程按后世的经验规范了一下。他和商务部的几个同事带着商人们先拿出一小批货物试拍卖了一下,取得成功之后便把事情都交给狄柳荫他们,自己和郭阳、王泊棠三人马不停蹄乘金牛号去了临安。

    这接下来的才是正事啊!

    ……

    自庆元府前往临安,航线成熟且繁忙,即使不依赖导航技术,跟着其余船只都能过去。但是,钱塘江出海口由于骤然变宽,水流减慢、水深很浅,必须小心通过,因此前进速度骤然放慢。

    正在三人在船舱里议事的时候,金牛号的船长赢平敲门进来了:“东家们,外面有宋军水师,要查验了。”

    赢平是第一批参加海军的水手,政治可靠、识字会算术,历经多次战斗表现卓越,因此晋升颇快,现在已经能独力领一艘船了。

    “好,我去会会他们。”魏万程取出那块李庭芝给的令牌,心里还有些小激动。

    他本以为会和电视剧一样,士兵们见了令牌便卑颜屈膝地放行。没想到他们把令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狐疑地进船舱搜了一遍,还是不太信任他们。

    没办法,后面的郭阳摇摇头,趁着检查的时候给军官塞了一卷会子过去,才得到他们的认可。

    最终金牛号一路被战船“护送”着,于腊月十日到达了临安城北的码头。

    钱塘江东连大海,西部沟通上游的衢州、婺州,又与临安城北的大运河直接相连,水路极为繁忙,船只数都数不清。金牛号把帆收了往码头上一停,也看不出有多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