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芳苓很无奈:“我是大夫,必须说实话。”

    此时叶雨潇人已昏沉,听着她们拌嘴,觉得好笑得很,但唇角却没力气扬起来了。

    顾清颜蹲到床前,对她道:“表姐,你别听薛芳苓胡说,咱们治羊毛瘟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了,你肯定没事的。”

    就大熙这个医疗水平,得个普通的伤风感冒都有可能死人,瘟疫的治愈率怎么可能是百分之百。

    挑“羊毛”和新版回生汤再有效,也只是提高了存活率,在这次瘟疫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没有抢救回来。

    但心怀希望是对的,她自己也不想死。叶雨潇努力攒了点力气,冲顾清颜微微点了点头。

    顾清颜很快挪至一旁,把床前的位置给薛芳苓让了出来。

    如今薛芳苓挑“羊毛”的技术,仅次于叶雨潇。她洗手消毒,拈着一根银针,娴熟地挑着,动作又快又轻柔,只是由于病人是叶雨潇,她很是紧张,中途好几次停下来,深深地吸气。

    也许人与人的感情,都是在朝夕相处中培养出来的。

    她以前总听人说,一起打过仗的同袍,情谊最为深厚,因为一起出生入死过。

    她跟叶雨潇,这些时一起遭过难,一起遇过险,一起为了抢救病人,不眠不休,也曾因为太累,蓬头垢面地挤在一起睡过。彼此的关系,跟同袍也差不多了。

    所以她现在很紧张,很担心,很害怕。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医者不自医了,原来给自家人看病时,心情起伏是这样的大,稍不留神,就会影响治病的效果。

    董毅闻讯赶来,在外敲门:“宁惠夫人情况如何?”

    顾清颜看了看还在挑“羊毛”的薛芳苓,走到门边,隔着门板回他的话:“是羊毛瘟,薛小姐正在给她挑‘羊毛’。”

    羊毛瘟?!叶雨潇染上羊毛瘟了?!董毅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大到里面的顾清颜都听到了。

    顾清颜自己已经很紧张了,见不得他这样,赶紧岔开了话题:“董院使怎么知道我表姐病了?”

    董毅道:“你去找薛小姐时,动静大得像是入室抢劫,我哪能不知道。”

    “我这不是着急么。”顾清颜理直气壮。

    他们在疫区待了这些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间说话随便了许多,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只不知等回到京城,会不会又恢复原样。

    又过了好一时,薛芳苓终于挑尽了所有的羊毛,放下银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