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陛下就要让我出来,协助蔡公一起应对山东世家的联合反击?”苏宁饶有兴趣地看着杜如晦,放下了方才还在动个不停的笔杆子。

    杜如晦很好奇苏宁到底在写什么,于是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是啊,老夫可还记得一年之前你就和老夫说过这些事情,说什么山东世家一家不可怕,但是要是好几个世家联合在一起,那还真的不好对付,一个一个的来还可以分而击破之,一群人抱成一个团子滚过来,那可只能硬碰硬了。”

    说着杜如晦就走到了苏宁的书桌边儿上,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看了起来:“之前你闭关八个月写出一本《三国》,老夫看的是爱不释手,陛下说你可是打算五年之内都不过问政事,要潜心读书,修身养性,还要写书,之前写了三国,那么剩下来的四年时间写些什么?这,这是?汉纪?这是……”

    杜如晦显然看出了些什么,相当吃惊,苏宁点头笑道:“不错,我可打算写一本史书,写一本属于我自己的史书,以前的史书都是官修,难免带上一些皇帝的意思,我可是打算自己写的,向太史公学习,自己写史书,还不告诉陛下,写完之后再和陛下说,当然了,大唐的篇章我写不了。”

    杜如晦面露震惊之色的看着手中的纸张,然后稍微看了看里面的字句,才放下了这张纸,看着苏宁笑道:“三明啊。你每做一件事情都超乎老夫的预料,老夫真的看不透你。你是从哪儿来的这些才能呢?别说老夫的儿子了,就算是大唐所有功勋贵族的后代加在一起的才能也不如你一人。

    你的师尊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何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天纵之才呢?《三国》只是小道,供人消遣,虽然流传广,实际价值也高,可是就地位而论,根本无法和学术著作相提并论,但是这个史书。一旦写了出来,那可就不仅仅是流传和消遣的事情了,你可要准备好接受责难,史书的重要性绝非一本三国可以比拟。

    一本三国有人质疑,你可以带着人马去焚烧了人家的家宅,但是要是史书上出现了问题有人责难,那可就是严肃的学术问题。不容任何学术争论之外的事情出现,当初太史公书写《史记》,饶是以武帝那样的胸襟都无法接受武帝本纪的存在,你可千万要注意,不仅仅是写大唐的篇章要人命,写前隋的篇章也千万要注意啊!”

    杜如晦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和担忧。他真的担心苏宁年轻不懂事对千岁的事情做出过多自我的评论,从而导致李二陛下的不爽,继而威胁到苏宁的未来,史书这个东西涉及到的层面是在太广,一百本三国也抵不上一本史书。官修史书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要自己写史书。千古以来能够一个人写一本史书的除了战国时期的无名氏,也就是太史公一人而已。

    苏宁自然知道杜如晦说的都是实话,也是的的确确的担忧,要不是因为担忧,杜如晦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还多亏了自己之前的救命之恩,要不然杜如晦也不会如此担忧,苏宁心中感激,却也不便于说出来,只好说道:“蔡公好意,宁自然明白,但是之所以要写史书,就是为了让后人可以以史为鉴,不要犯前人曾经犯过的错误,若是文过饰非,那么写史书的意义何在?

    陛下的胸怀绝对不逊于武帝,就算是写出了陛下的本纪,陛下也不会要了我的命,更何况哪有为生者做传的?就算是要写陛下的本纪,也是要等到大唐第三位皇帝登基之后再写,这个话说的有些大胆了,但是里面的利害关系宁也是知道的,所以,之后当宁写的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将此书交给蔡公审查一下,看看是否有犯忌讳的地方,若是有的话,还请蔡公指正。”

    杜如晦听了,思忖一下,便微笑点头:“这样也好,老夫虽然没有办法写这本史书,但是若能第一个拜读长安风流才子的著作,却也是一件妙事。”

    苏宁笑道:“多谢蔡公。”

    杜如晦摆手道:“莫要谢我,若要谢我,那就动动身子,随老夫去纵横司坐镇吧,毕竟你这小子才是创始之人,老夫不过是被拉过来充数的,这纵横司迟早还是归你管,你懂得也更多一些,这一次事情非比寻常,老夫不敢擅自做决定,以免误了大事,你付出这么多代价营造出今天的局面,可不能毁在老夫手里。”

    苏宁笑道:“蔡公哪里的话?宁这就随蔡公前往,会一会那些家伙,决死一击才有意思,若是软绵绵不痛不痒的,连反击都没什么意思了,这一会咱们可要一举击溃他们的抵抗力量,让他们十年都回不过气来,有这十年的时间,士庶合流,大事成矣!”

    苏宁的眼睛亮闪闪的,散发出无尽的光芒,士庶合流,这就是唐代的一个壮举吧!

    士族门阀政治自两汉开始形成,魏晋达到"gao chao",南北朝开始衰落,侯景之乱使世家大族遭受沉重打击,西元五五四年,西魏军攻占江陵,俘衣冠士族数万口,驱入长安为奴婢;这是对南方门阀士族的一次沉重打击;在陈朝,无论侨姓士族或江南士族,不仅政治上早已无所作为,社会声望和经济地位也都一落千丈,但是门阀势力仍占有重要地位,成为中央政府的掣肘。

    科举制度作为某种意义上延续至今的考试制度,历经唐、宋、元数百年的时间终于消灭了那些氏族门阀;初唐卢、崔、郑、王等家族经科举制削弱下来,到了唐朝中期已经基本上如同空气,晚唐貌似是士族的鼎盛时期。但是实际上这时的士族已经放开了自己对待科举的不屑态度而积极参加科举。

    唐武宗会昌五年正月三日的南郊赦文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虽然在历史上声名不显。可是它所具有的意义一样深远,这次的事件被认为是士庶合流的标志,为士族掘好了坟墓,在此之后士族相对于寒门进士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优势,形同寒门,这个时期士族已经相当脆弱,只是靠着一批老人还在苦苦支撑,还在苦苦维持他们那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郡望。任何小小的打击都能令士族崩溃。

    一报还一报,当初叱咤风云的门阀世家至此已经完全衰落,黄巢起义所引发的寒门对士族的疯狂报复已经把士族推入了坟墓,而黄巢起义的降将朱温则是为他们盖上了最后一层泥土的人,白马驿屠杀将最后一群有名望的士族全部杀死,这个坟墓就此完结。

    苏宁可不想等到大唐行将崩溃再拉着士族一起陪葬,或者说是士族拉着唐王朝一起陪葬。因为此二者的终结者都是朱温这个二五仔,要在大唐兴盛的时期将士族全部消灭掉,将科举制度推向正规的制度模式,毕竟至今人类都没有寻找到比考试更加先进的选拔人才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