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镇压勋臣,选用贤能的臣子,将朝堂上下整肃一清,琅琊王谋反,今上只诛杀首恶,其余老幼妇孺不予追究。如此手腕,如此气魄,如何当不得明君二字?”

    徐陵心里苦笑,齐主开考举,为天下先,不说天下,至少已经赢尽了这些在邺士子的心。不过徐陵还是疑惑道:“老夫曾听闻,齐主怯懦,守余尚且不足……”

    “——那完全是道听途说,不足为据!”那士子矢口否认,“当今有那些传言之时,先帝尚再,当今虽为天子,有雄心壮志,可难免会受制于太上皇,况且琅琊王等一干乱党又时刻盯着当今,当今如果一个不小心,那便会为太上皇所废,如此情形又岂能不小心翼翼?”

    “正是此理,”另一个士子也很赞同的点点头,说:

    “那时候先帝为和士开等一干奸佞所惑,当今若不忍辱负重,与这些奸佞虚与委蛇,又如何能从容登上这大位?况且,今上一掌控朝堂便诛杀了和士开这等奸佞乱党,足见今上并不是昏聩之君,恰恰相反,观陛下这一月的所作所为,我便可以断定,今上乃是那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庄王!”

    他的同伴频频点头,很是赞同。徐陵苦笑一声,赔罪道:“如此看来,却是老夫孤陋寡闻了,老夫自罚三杯给各位赔罪。”

    然后徐陵便饶有兴致的听他们讲齐主这一月内做了什么,细思之后常常拍案叫好,当听说那齐主诛杀和士开,他本已是惊讶,再到后来,听说齐主想出“以工代赈”的计策,并架空琅琊王、太后建立内阁,将朝野之权集于掌中,这便让他更是惊讶的无以复加。

    【如此作为怎会是昏聩之主,又怎么会有亡国之象,是老夫看走眼了啊!】

    徐陵长叹一声,略有些歉疚的起身道:“想不到大齐之主居然是如此雄才,看来大齐堪为君者不独神武、孝昭呀……,先前是老夫孟浪了……”

    徐陵自负可看清天下大势,然而却频频看走眼,这让他羞惭无比,一时有些意冷。

    那二位士子不知徐陵心思,只以为徐陵是对先前的自己的唐突感到歉疚,于是纷纷缓和了脸色劝勉,然后又向徐陵讨教诗文之道,徐陵推脱不得,只得将他们的诗文都看过了,然后一一给出中肯的点评。

    “……这位小友的诗文虽然文辞精美,本是一首精品,可太过于专注辞藻,浮华居多,不够凝练,这让诗文失色了一些,写诗讲究言雅而不艳,这个需要注意……”

    “唔,这位小友的诗作虽无甚特别精彩之处,然而胜在中规中矩,立意也算深远,可为中上之品……”

    接着徐陵又很细致的为二人讲解了一些写文章的诀窍,虽然有的地方徐陵仅仅是轻描淡写了几句,然而听在二人耳中还是令他们觉得震撼不已,这个老先生肚子里的学识真不是盖的。

    所以等到徐陵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二人再三请求徐陵留下一两句诗作,徐陵沉吟一会儿,摸着胡须道:“如今已是初春,那我便已春为题吧,嗯……,名为《春日诗》如何?”

    二人表示洗耳倾听,徐陵没有思索,便咏出一首:“岸烟起暮色,岸水带斜晖。径狭横枝渡,帘摇惊燕飞。落花承步履,流涧写行衣。何殊九枝盖,薄暮洞庭归。”

    二人细细品味,皆称善,徐陵谦逊的说了两句,然后便告辞而去了,出门的时候听到一声隐约的、带有不屑的冷哼:

    “呵,我还当有什么佳作出来呢,也不过如此……”

    徐陵忙着赶路,听见了也当作没有听道,只是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眼睛阴翳、看上去比他要年轻一些的老者坐在角落里,一脸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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