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漆黑一片,皇帝的营帐内烛光暖煦。

    陛下特地下令此次春猎不准铺张,皇帝的大帐和其他臣子的营帐比起来,也不过就是稍微宽敞了一些而已。

    禁军将龙帐围得如同铁桶一般,高延宗一踏进距离大帐百米外就马上有数百道带着审视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为了觐见陛下,高延宗特意换了一身黑色绣银的王服,皇帝召见是大事,不可疏忽。

    他神情肃穆的踏过台阶,刘桃枝拔出了鞘中的刀,冷冰的喝道:“来人止步,通报姓名!”

    这并非是刘桃枝不认得高延宗,可这是规矩,无论是谁在觐见皇帝面前都要通报才行。

    高延宗抬头,目中闪过一丝冷芒,对于这个杀死了许多王叔和王兄的刽子手没有一丝好感,于是他只是象征性的行了一礼,语气生疏冷硬,道:“臣……,高延宗,受陛下传召而来!”

    刘桃枝也感受到了高延宗身上无形升起的杀气,微微蹙起了眉,回身进大帐内通传了一声,回来便道:

    “陛下召安德王殿下觐见……”

    这次刘桃枝的语气客气了许多,但也就是仅此而已。

    高延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揭开帘子,进了大帐。

    大帐内摆设很简单,壁上挂着一张熊皮,皇帝披头散发,穿着随意,正与一个年轻的官员交谈着什么。

    高延宗虽然和高纬接触得少,但也是知道这位皇帝堂弟可是跟先帝一样,喜好奢华享受,他原本以为会看见什么场面,但是没有,这里简洁得让他都感觉有些过了。

    他楞了一下,见到皇帝和那位年轻官员看过来,便躬身下拜道:“臣,高延宗叩见陛下……”

    高纬披头散发,穿着一袭宽大的白袍,浓密的黑发如墨,倾斜而下。

    如果不是那股浑然天成的气势,高延宗几乎都要以为是魏晋的那些风流名士又出现在了眼前。

    高纬手臂虚抬,笑道:“王兄请起……”

    高延宗恭敬的一拱手,起身,道:“谢陛下!”

    皇帝这是对他客气,可他不能将这客气当作理所当然,这是礼遇,更是君恩。

    自古以来,便是君恩最难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