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侍立的中年男人和青衣侍童嘴角抽搐,感觉都很幻灭。

    谁能想到这两个站在路边满嘴荤话的老头子就是当朝顶有名望的人,若是让别人看到,指不定要恶意揣度一下,满朝衮衮诸公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德行?

    但是同样是荤话,如果是胡长仁跟赵彦深和讲,赵彦深没准会举起拐杖锤他,还会弹劾他“伤风败俗,有失朝臣体面”,但如果是平鉴和他讲,那就不一样,或许赵彦深也会讲一段。

    朋友之间大抵就是这样,他穿红着紫,你破破烂烂,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一个看上去粗鄙颓唐。怎么看都不搭调的两个人。而他可以耐下心来,和你一起蹲在路边上听你聊天打屁,满嘴跑马车,对你频频爆粗口讲黄话视而不见,偶尔还以同样的粗口反骂回去,这大概就是真朋友了。

    “话说你怎么来看老夫了,你知道老夫今日就会走?”平鉴眯着眼看着赵彦深。

    今日上朝被陛下贬谪,傍晚便走,谁会想得到他动作如此快?

    赵彦深道:“我这不是想出来送送你嘛,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老夫太了解你了,就你这个脾气,陛下贬你到平州,你一定不会拖泥带水……所以老夫来送送你……”

    不料平鉴丝毫没有感动的迹象,反而翻了个白眼,骂道:

    “少来,藏着掖着,真不实诚!亏老夫对你以诚相待,你现在还不跟我坦白,你赵彦深向来无事不登门,现在朝廷那么忙,会特意抽时间来送我这个糟老头子?有话赶紧说,说完老夫还要赶路!”

    平鉴这么直白,赵彦深也罕见的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这次去平州,有几句话老夫要跟你交代一下……”

    平鉴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静静地等着赵彦深开口。

    “这次平公任务艰巨,不仅要配合任城王,开展垦荒,还要提前在北疆做一些布置……”

    “是互市之事?”平鉴猜到了一些,赵彦深点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互市之事,平公此去,定要重视此事,提前布置才好……”

    “南边有消息了?”互市的主要目标就是南陈,契丹和高句丽甚至是突厥,也不过是顺带,南陈才是最重要的一环。没有南边参与,互市就是泡影,对于大齐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

    “嗯,南边已经来消息了,说南朝皇帝已经首肯了,陛下的意思,明月二月,互市就正式打开!”

    “突厥那边情况如何?”

    “突厥那边消息闭塞,我们暂时听不到他们的回应,不过据说下个月突厥使者便会来朝回访,如此迫不及待,老朽估计,这事,十有能成!”

    说到这里,赵彦深很是惋惜的看了平鉴一眼,“陛下想把大齐货币不流通的状况改变,山东的渔盐产业是十分重要的,而山东豪族并立,情况复杂,陛下怎么能容忍此事发生?清理山东是一步必行之路,你拦着陛下,陛下自然不喜……”

    这是在委婉的劝平鉴不要对朝廷心存怨望。

    平鉴只是怅然一叹,道:“陛下的雄心壮志,老臣岂能不知?老臣出此下策,难道真的是因为私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