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弼退后了两步,声音冷漠飘忽,轻轻的散在丝雨中。

    “记住,没有……下一次。”

    冯翊王府在宫城以东,和皇城、铜雀苑连成一片,勋贵、王族多居于此,此夜,冯翊王府门前车马煊赫,往来的都是高官世家。冯翊王皇叔之尊,又是今上依为臂助的大臣,尊容权贵自不用说,他的生辰,大家赶着上门去捧他都来不及,愣是高颎和贺若弼出身高门,见识不浅,可到了王府门前之后,还是被震了一下,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

    “大齐国内的藩王都这样吗?”

    “也不是,在大齐,受重用的才这样,不受重用的统统都夹着尾巴,低三下气地做人。一旦到了这样的高位,你不去笼络别人,别人也会想尽办法笼络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高颎说,“冯翊王可是当朝太傅,是陛下最信任的皇叔,他说的话比寻常人说话更加管用。”

    贺若弼轻轻“嘿”了一声,这向来以手足相残、暴虐嗜杀出名的高家还能出这样叔侄和谐的典范?

    不过冯翊王高润目前来说确实说得上是宗室之中的第一人,任凭高湝、高延宗、高长恭、高思好等人再如何的得用,他们的威权都不能越过这位大王。高润可是先帝留给今上的辅政大臣,以博学睿智、谨守本分而闻名,几代帝王都信重,不曾猜忌过他。皇帝西巡,将这位皇叔留下,一来,专门处理北疆事务,二来,也是盯着邺城动向的意思。

    这条大腿确实够粗,有去抱一抱的必要。

    高颎先去见了王府的长史,高颎初来邺城的时候暂住过冯翊王府,冯翊王对他还算客气,长史自然是认得他的,百忙之中挤出个笑容,过来道:“昭玄也是来为大王贺寿的?大王在正厅接待客人,现在很忙,实在抽不出身,我先安排人带你去偏厅,这边请……”

    “哈,不知道放不方便多安插一个人?”高颎笑呵呵的让开身子,将贺若弼推上前来,“这位是我的知交好友,复姓贺若,单名一个弼字,字辅伯,才华横溢,想必大王他不会介意寿宴上多一张嘴吃饭吧?”

    “哈哈哈哈,哪能呢,若换成别人,或许得商量着来,但是昭玄兄却是不用,不就是带个人进来吗?这个面子我必须给,只要没有带兵刃之类的东西进来就行。”

    这冯翊王长史也是官场混迹多年,一眼就看出高颎是带着贺若弼来露脸的,冯翊王生辰正好撞上了考举将近,许多高官趁机带着家中颇有出头希望的子侄前来赴宴,指望宴会之时在诸位高官面前亮个相,混个脸熟,提携一下什么的,长史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只要统统安排在偏厅就行,至于偏厅到底还能不能塞满,这就不管他的事了。

    “昭玄兄的这位友人,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将来必定大有前途……话不多说了,两位这边请……”

    “这个老货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贺若弼和高颎在王府仆役的带领之下去了偏厅,一路五光十色、张灯结彩自不必说,到偏厅一看,哼,还真的是偏厅,不知道偏到那里去了的那种,离着正堂隔了几座大屋不说,还塞满了人,都是跟他们一样的文士打扮的青年人,羽扇纶巾,好不风流。

    贺若弼满脸黑线,刚才那长史一统鬼话忽悠的真是让人感动,什么什么“看在昭玄兄你的面子”,还以为高颎的面子在冯翊王面前多好使呢,看来也就不过如此。

    贺若弼和高颎环视四周,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高颎略微有些尴尬,道:“辅伯兄先不要着急,总会有机会显露才华的……能露个脸,留些印象就好……”

    贺若弼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给高颎斟了一杯酒。

    “凭你我如今的身份人脉,能坐在这个位置就不错了……至于剩下的吗,尽人事、听天命啦……”

    “辅伯兄好气魄!”高颎顿时对贺若弼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