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饶抬高仪坤州的进攻难度,无非是想突出卢龙军攻略此地的功劳,这种小媳妇一般的心态,李从璟自然懒得理会。

    不日李彦超率大军主力赶到,卢龙军便在城池前面扎营,此地处在七老图山边缘,木材搞一搞也能搞到,就是石料要难弄一些,要不然营盘可就不好扎了,毕竟是战时营地,要求要比行军营地高上不少。

    一般而言,营地中帅帐的位置最为核心,也是防备最为严密之处,角楼栅栏一应俱全,堪称营中营。

    然而如今的卢龙军大营,防备最严密的地方,却不是李彦超的帅帐,也不是李从璟的王帐,而是一处看似不起眼,但绝对处于阵法关键位置的小营,从行营布阵的角度上而言,此地的紧要程度甚至超过了李从璟与李彦超的大帐。

    把守此地的甲士,全都是李彦超的亲卫。寻常甲士、将领莫说戍卫,便是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而更叫明眼人惊讶的是,便是李彦超的亲卫,承担的也不过是外围警戒的角色。

    在营中担任内部戍卫任务的,是一群卢龙军素未谋面的甲士。

    现今的卢龙军中,不乏颇有见识的将领,他们虽不知这些甲士隶属哪个军队,但却能明显感知出对方的精锐、凶悍,沙场上磨练出的本能告诉他们,那绝对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有眼尖的,在看到甲士严密铠甲下的青色战袍后,便识趣的不再多问,甚至连想都不再多想。

    “将军,居于此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使此地之防卫,比秦王大帐更加严密?”李彦饶亲自率部巡查此地防务时,他的亲卫忍不住问他,“还要将军亲自巡查、警戒?”

    此地虚实卢龙军中只有两人知晓,李彦饶是其中一个,但他很明显被下了封口令,故而只能摇头不语。

    这名亲卫也是个机灵的,联系这些时日行军路上的见闻,他进一步道:“此番大军北上,‘那些’甲士护卫的,是十几辆马车,卑职看过那些马车留在路上的车辙,深得很,不像是载的人,倒像是载的一些沉重物什,莫非是新式军械?”

    李彦饶忽然停下脚步,头看了亲卫一眼。

    触及到李彦饶的眼神,亲卫一怔,因为那里面不仅没有任何对他机灵的赞赏,反而冰冷得厉害,甚至仿佛闪过了一丝杀意。

    亲卫陡然想起一条军令,顿时不寒而栗:军中机密,擅自打听者,斩。

    “你知不知道,仅是你这番话,就足够让本将砍了你的脑袋?”此时的李彦饶,全然没了平日里对部曲的亲和之态。

    两军对垒,最要提防也是最难提防的,便是对方的细作,你永远不知道,你身边哪些人是对方安插的棋子,也无法知道,哪些人刚好被对方收买,即便他没有背叛之心,也极有可能泄露了重要军机。

    卢龙军中前些年有件轶事。

    李彦饶的一名亲卫副都头,被他的一名老乡投奔,两人因为自小相识,加之对方有意巴结,副都头很快便对那人亲切有加,并介绍对方进了卢龙军。

    人在发达之后总是喜欢显摆,在老乡面前更是喜欢吹牛,一次醉酒之后,那名副都头在老乡的言语刺激之下,将他要随李彦饶去仪坤州密访的机密,当作夸耀的资本说了出来。

    而没曾想,副都头的老乡早已给仪坤州的契丹细作收买,是以李彦饶的行踪很快败露,耶律黑格得知此事后,更是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李彦饶往里钻。也亏的是李彦饶有些势运,幽州军情处及时查到了细作行踪,并且顺势拷打出这个消息,派人火速去追了李彦饶,这才让李彦饶没有给瓮中捉鳖。

    李彦饶作为卢龙军方二号人物,若是他落在了契丹手里,卢龙军将遭受难以想象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