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保机提出要请李从璟等人随行契丹西征大军观战时,李从璟并没有拒绝,对这种耀武扬威的事情他见得虽然不多,但知道的不少,契丹要在他面前展示军力,以此来威慑唐使今儿震慑大唐,李从璟没有意见。

    问题是他知道,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而且他还得罪了对方,人家可以让他有一千种死法,离开西楼对他而言并非什么太坏的事。倒是冯道皱着苦恼的圆脸说不愿去,还装起了病,不是拉肚子就是偶感风寒,总之就是不下床。估计他认为呆在西楼要更安全一些,阿保机至少还不敢在西楼明目张胆对他怎么样,但李从璟一句话,让他乖乖收拾好行李,跟在李从璟屁股后头,悻悻然出了驿馆大门,一脸深闺怨妇月经不调的模样。

    在城门外见到耶律倍的时候,李从璟发现他的表情比冯道要更加便秘,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入目一片蓝天白云,这让他有些费解。耶律倍身后的契丹军队倒是军容严整,三万人的大军威风凛凛,很有虎狼之师的气质。

    最后是阿保机带着一大帮官员为李从璟等人送行,临别之际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通赞歌,类似于唐使侠肝义胆助我大军平定叛乱,契丹国上下都感受到了唐庭的友好等等,还不忘提醒李从璟等人注意人身安全,最后更是严厉叮嘱耶律倍好生照看唐使,容不得半分闪失!

    和阿保机以及一众契丹官员在城门外挥手作别,李从璟觉得阿保机的笑容很真诚,这让他不得不感叹,真是苦了阿保机这么大一把年纪,笑了这么久,姑且不说装得辛苦不辛苦,也不知脸上肌肉笑僵硬没是否面-瘫了。在回过头那一瞬间,李从璟果然瞥见阿保机伸手在揉脸。

    阿保机揉完脸,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耶律德光问他:“父皇,既然李从璟已经入瓮,那明安如何解决?”

    阿保机眉头一皱,“那小子还在西楼?”

    耶律德光如实道:“明安那小子还在驿馆呆着,依照您的安排,没有让他有机会和李从璟接触。不过他身边的一个贴身随从好像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不是回渤海了。”

    阿保机一脸碰到苍蝇的厌烦感,“那小子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要回去了,软禁他一段时间,看他到时候还敢不敢赖着不走!”

    “是,父皇。儿臣这就去办。”

    临上御辇的时候,阿保机顿了顿脚步,回头道:“这样的小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可以了,你速做准备,去给朕将南边那支入境的唐骑灭了,老让他们在草原上转悠,实在是心烦!”坐上车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句“看来下面那些部落也要敲打敲打,竟然都拿一支三千人的骑兵没辙,都他娘的饭桶!”

    自西楼去黄头、臭泊两部,有千里路程。不过对于机动性极高的契丹骑兵来说,草原上的千里路程也不过是不用十日就能赶到的距离。让李从璟稍感有趣的是,一路上耶律倍都阴沉着一张脸,根本就不开口说话,似乎已经忘了当日李从璟和他酒肆的密谈。

    不过李从璟知道,沉默并不一定都是坏事。

    对他们这支上百人的唐使队伍,契丹骑兵全都是一个反应,直接无视了。李从璟也不计较,乐得欣赏沿途的风景,但有遇到感兴趣的事物,就让人去问耶律倍,让他给自己当导游。耶律倍被李从璟扰得没有办法,只得随手指了一名千夫长,让他给李从璟讲解草原风情。不过那千夫长随后就被李从璟赶了回来,大言不惭的说一个小小千夫长,还没资格跟使节对话,气得耶律倍鼻子不是眼睛,最终只得让随行的太子长史,一个汉人来对付李从璟。没想到长史比千夫长回来的更早,因为李从璟说他不跟汉奸对话。

    “李从璟,你到底想作甚!”耶律倍人忍无可忍。

    李从璟笑眯眯道:“在下见太子一路行来不发一言,唯恐殿下长时间情志郁结伤了身体,有心帮殿下顺顺气。如何,吼完这一嗓子,是不是感觉舒服了很多?当然,你不用谢我,大家都是朋友,无需如此客气。”

    耶律倍黑着脸道:“你看我现在像是气顺了的样子吗?”

    李从璟饶有意味道:“看着倒像是更严重了些。太子殿下,你这样可不行,心情不好容易影响临战指挥,我等的性命可都握在你手上呢!”

    耶律倍竟然没反驳,又恢复了沉默,显得心事重重。

    这时有军士上前来跟耶律倍耳语了几句,耶律倍扭头往回看去,一脸诧异。李从璟也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就看到几骑飞速而至,直奔两人的位置而来。离得近了,李从璟终于看清来人是谁,对方他认识,而且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