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病情越来越重,才至深秋,人就已经快不行了。

    如今这朝廷已经是东宫的朝廷,文武百官皆是太子殿下的臣子,无论此前有没有与东宫有过节,此刻也都希望东宫太子能高抬贵手,登基之后,勿念起此前种种。

    自林湛离开东宫后,薛琮再也没见过他那位太子表哥笑过。

    此前偶尔还能听见太子表哥说几句玩笑话,可林湛离开后,好似把太子的三魂七魄都带去了一半。

    原本太子就不是个善茬儿,没了林湛在身边劝着,做事也无甚顾忌,想惩治谁,就惩治谁,想要谁今天死,谁就活不过明天太阳出来。

    薛琮本身就比较畏惧他那位太子表哥,儿时与林湛,宋潜交好时,对太子的吐槽,其实十句话有九句都是真心实意的。

    可能是年龄渐长了,家族的重担日渐落在少年单薄的肩上。薛太傅和郡主的意思是,要他从此以后,跟宋家一刀两断,安安心心做东宫太子的内臣即可。

    还要让他顺应太子的吩咐,连日后娶妻都要依太子的意思。

    也就是说,太子让他娶谁,他就得娶谁,哪怕太子让他娶个丑八怪,他也不能不娶。薛琮以为太子多多少少有点迁怒他了,因为林湛的离开,太子似乎也不甚待见薛家。不甚待见他。

    薛琮很苦恼。爹娘在朝中给他谋了个闲差,让他去混混日子,与朝廷里那些大臣迎来送往,享受着周围的阿谀奉承时,他又念起当初三人厮混的日子。

    林湛那个人是很有意思的,也很讲义气,此前京城好事儿的人,还给他们起了个绰号,京城小霸王,可是林湛一走,三个人的友情,到此结束。

    宴上喝酒,见堂上舞姬献艺,穿那种高叉长裙,总会下意识偏头,想跟林湛说笑几句。可左右皆是空的。心里也是空的。

    他曾经背着太子,去过宋家,想去探探宋家的口风。可宋家大门紧闭,并不见客。

    儿时常逛的红袖坊也被查封了,也是太子暗地里的吩咐。太子好似不太想念林湛,一点点把林湛在京城存在过的痕迹抹掉,还不准别人在他面前提。谁提就跟谁黑脸。

    就有一回,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想去巴结太子,在校场上,见太子英姿勃发,百步穿杨,张口就是一番奉承。

    还将林湛拉出来比较,说当年林湛多么多么

    狂妄自大,多么多么嚣张跋扈,又多么喜欢在外寻欢作乐,与形形色色的下九流如何如何逗玩,毕竟此前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林湛与东宫那点龃龉,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林湛与东宫不仅有龃龉,还有些无法言说的旖旎春色。

    太子当场就暴怒起来,仿佛□□听得了犯上作乱的言论,一箭将那人射得通透,薛琮自然不会上杆子过去讨骂,可事后太子却把他寻了过去。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林湛不是那样不堪的人!”

    薛琮连连点头:“是是是,林湛不是那样不堪的人!”

    太子又道:“除我之外,他从未与人同床共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