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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几日,太子妃之子百日宴,齐湛果然便将贺表递上。

    齐湛状元之才,文采本也斐然,加上此前除夕贺表又得皇帝赞誉,故而此次贺表一出,宫中、朝中、城中便是人人传抄阅览,一则是为瞧瞧状元公的本事,二则么,也是附庸风雅。

    内宫之中,不但其他嫔妃传看,就连谨贵妃都拿了这篇贺表让裕康习读。

    皇帝听说后觉得好笑,某日闲下来还特意叫了裕康过来询问。

    “你妃母让你习读贺表?你习得什么了?可学会状元公做文章的本事了?”皇帝一边垂问,一边笑着让宫娥端上来一小碟子新做的冰皮绿豆糕给裕康吃。

    带着些透亮之感的淡黄色糕点错落有致的摆在翡翠盘子上,着实可爱。裕康忍不住便挑了一个最漂亮的,一边小口地吃着,一边答了一句,“做文章的本事我学不来。而且,妃母说词藻之美是小美、是细枝末节,学也可、不学也可。真正该学的是状元公贺表中的礼法大道,是何为‘正’。”

    皇帝似是漫不经心地从手边描龙画凤的食匣子里挑了一块海棠蜜饯吃了,然后随口问道:“哦?那何为‘正’?”

    裕康不同于皇子、时常得皇帝询问功课,也不比隆升圣眷优渥、时时面君,故而如此被皇帝细细问话,倒有些紧张。

    裕康仔细回忆了好一会儿母亲当时教自己的话,觉得想清楚了,这才开口答道:“正,正当也,嫡也。”

    这回答的确简短又过于直白,但裕康本也不是要考举人的,只要道理是对的也就够了。故而皇帝便笑笑,“不错,还有呢?”

    裕康想了想,又道:“妃母说,状元公说太子是‘正’——这话也对,也不对。可以信,但不可以尽信。因为太子之‘正’是小‘正’。小‘正’虽也是‘正’,但也只是大‘正’之从。而天地之间惟有一个大‘正’,那便是陛下——天下人从天下最大的正,且只从天下最大的正,如此,天下才能正。妃母说,这才是礼法、这才是天下万事的根本。状元公只提小‘正’,而不言大‘正’,实在于理不合。”

    这马屁拍得皇帝大喜。

    皇帝当下便笑着转头对德仁道:“传旨!传旨!谨贵妃很会教女儿,不愧出自清流名门!把日前进上来的那组鸾凤玉佩赏给谨贵妃,再赏……命谨贵妃代朕行赏,赏刘奉谨文房四宝一套,让谨贵妃告诉刘奉谨,刘家门风极正,是好样儿的。”——刘奉谨一介布衣,接贵妃妹子的赏赐没什么,但是皇帝亲赏,他到底还是不配。

    裕康虽然年幼、于前朝诸事不甚明白,但听到这里总也知道,此事不光是母亲得幸,也是自己外祖家得幸。

    遂连忙离座下跪,“裕康替妃母谢恩,也代妃母替刘奉谨谢恩。”

    裕康这话说的虽然有些绕嘴,但却是对的——谨贵妃的娘家只是她一个人的娘家,裕康正正经经的舅舅只能是孙、袁二位皇后的兄弟。故而私下里刘奉谨跟裕康如何称呼都不要紧,但真到了外头,刘奉谨就不能是裕康的舅舅,只能是谨贵妃的兄弟。

    如此,裕康自然没道理替不相干的人谢恩,只能是替谨贵妃代谢。

    皇帝果然也满意这句话,当下笑得格外和蔼,一面叫德仁扶起裕康,一面又道:“你极知礼法,也该赏。”

    说罢又对德仁道:“赏裕康一匣子宝石玩罢。”